陈祺顿觉还有翻身的机会,他将坏心思打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晟身上,“陈晟,晟儿,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呢?若是我长安陈家倒了,那势必会波及到你洛阳陈家啊,我们可是同根生,昭儿死了,你的命也未必保得住。再说了,这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些私妓是昭儿养的啊,晟儿,你莫要被那姓裴的骗了!你俩自小就不和,他一直以来都嫉妒你,针对你,这次也定不例外!”
陈晟本以为自己能够当个安安静静的看客,没曾想这火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他不以为意地开口:“陈祺,这桩桩件件没有一件是冤枉了你。倘若我当真遭到了你的波及,那我也就认了,反正我心上人的家人也不肯把她交给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死了便死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间顿了一下,陈晟不疾不徐地来到了陈昭面前,对上了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陈昭豢养私妓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些被拐的小娘子都可以为此作证。您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保他的命了,也不用担心我的狗命,因为陈昭是势必会受到你的波及的。我相信圣上这样一位明君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此事人人心中早已有了定夺,安排三司会审也不过是为了让审判结果更加合理公正,从而也能打压一下一些世家大族的嚣张气焰。
圣上听得有些心烦了,也不想再和陈祺这个老头子辩论下去,“崔尚书,杨御史,你们二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崔尚书说话之前,先是瞥了一眼旁边的陈晟,他年纪大了,思想比较古板,只觉得陈晟方才那句话说得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两家之间的私事怎可拿到太极殿这等威严正经的地方来谈?
真是没个正形。
崔尚书旋即收回眼神,“回圣上,臣以为当按律判处,勿要为了许多年前那点情意,对陈祺网开一面。”
杨御史心中亦是这么认为的,“崔尚书所言极是,陈氏家风不正,但究其根本都是陈祺一人导致的,那些恶行亦是由他一人造成的,所以不应牵扯九族,波及到一向清正廉洁的洛阳陈氏。其次,陈昭虽豢养私妓,但我朝律例并未规定豢养私妓者当判处死刑,因此也不可因家人有错,而强加在陈昭身上。”
圣上把视线抛到裴砚身上,他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裴卿,你觉得呢?”
“臣认为崔尚书和杨御史说的不无道理,谁犯了什么罪,就用让他承担相应的后果即可,不必波及那些与他有关的无辜人士。”
圣上点了点头,转身回到龙椅面前坐下,继续盘他的那串青绿色佛珠,一字一顿道:“好,判陈祺斩立决,脑袋悬予城门之上三日,以告诫其他欺压百姓之人。陈昭豢养私妓,则打入大牢,永世不可放出。来人,把这两个罪犯拉下去吧。”
天子号令一出,无人敢怠慢,守在门口的两位内侍立刻将这两人拉了下去。
现在该惩处的人已然有了定论,那接下来也就该奖赏那些有功之人。
“薛娘子,你此番以身涉险,才让陈祺如此之快地露出马脚,亦助裴卿顺利抓捕陈祺,先前听裴卿说,在金陵一案中你也立下了不少功劳,你是朕最应当嘉赏的,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薛嘉玉心中的确有想要求得的东西,可是她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她偷偷瞟了一眼裴砚,裴砚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让她放心大胆地说。
圣上见她有些迟疑,便道:“薛娘子想求什么,直说便是。”
她双膝跪地,两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回圣上,民女想进大理寺当仵作。”
圣上此前便已从裴砚嘴里得知了薛嘉玉是一名仵作的事儿,只是他没想到薛嘉玉竟会想进大理寺,女子为官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此事倒是得要深思熟虑一下。
见圣上有些迟疑,薛嘉玉便觉得此事有些悬了,早知道就选金银珠宝了,这样还能富贵一把。
但她还想再争取争取,“圣上,女子也拥有着和男子同样的魄力和智谋,只是碍于世道的不公和偏见,才让女子只能被困于后宅,无法施展宏图,无法为我朝效力。”
这时,一位两鬓斑白的大臣站了出来,徐中书令瞥了眼旁边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眸中似乎蕴含着不解,“女子为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况且女子自小便学习的是德艺,与男子所学有着天差地别,怎能为官?”
薛嘉玉进大理寺为官这个豁口一旦被打开,那势必会鼓动更多的女性入朝为官。
圣人的确不敢随便定论。
薛嘉玉语调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震撼人心,“那就让女子也可以在学堂里面学习和男子一样的内容不就好了?让女子也参加科举,公平竞争,择优者为官。想必此举亦可让我朝政治更加清明。”
“圣上。”
说这话的人是裴珩,他本来正打着瞌睡,听见了薛嘉玉所求之物,不忍精神了几分,大抵也是想到此前蒋宁显曾提起过自己也想上阵杀敌的事儿,所以裴珩也想替薛嘉玉争取一下。
“圣上,吏部近日发现官员空缺较为严重,若是也让女子为官的话,便也能解决这个问题,同样也能营造一种读书好学的风气,让百姓的素质得以提高。”
话音刚落,站在裴珩前面的吏部尚书回头,冲着他皱了皱眉,好似是在指责他不应当在这个时候开口。
但裴珩只当自己眼睛瞎了,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