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墙壁地板,小到一颗螺丝,所有物体都被线框包裹,其中结构复杂的物体更是冒出层层叠叠的线框,而“李凉”和“梅赛”变成了两只“刺猬”,全身扎满了“方向箭头”和可供调节的标注。
“这就是可视化构建平台,”樊亚梓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半自动维修诊断机床,接着舒展其余四指,那台重达半吨的精密设备瞬间浮空,崩解为无数细碎的零件。
其中一块金属外壳闪烁起来,弹出一个可以卷动的面板,随着樊亚梓的手指勾画拖动,面板上显示的一行行数值不断变化,同时那块金属外壳也忽大忽小,变幻颜色和形状,最后甚至变成了一个有着木头花纹却呈现半透明状态的球形。
“简单来说,美术可以调整每一个模型的所有参数,比如基本属性,材质,特效,碰撞啊等等,程序员还可以给它写脚本,不过一般情况下,这类精细调整的工作都由零号意志负责,因为一切参数最后都需要它过一遍‘逻辑’检验,所有不合‘逻辑’的修改都会被它驳回。”
“每次调整参数并编译保存后,你可以‘运行’一下来查看这项更改有没有通过逻辑检验,像这样,”樊亚梓翻转右手,在手掌上方弹出的弧形面板中选择了“运行”。
瞬间,世界开始退出“编辑”模式,所有物品周围的线框如退潮般陆续消失,只有组成半自动诊疗机床的零件仍旧在闪烁,那块被修改成球形的金属外壳散发出红色光芒,半空浮现一行提醒:“error:相对坐标)材质逻辑)功能逻辑)”
“你看,改过的模型位置不对,材质不对,变形以后也丧失了原来的功能。”
】
樊亚梓耸耸肩,快速撤销对各项数值的修改,再次“运行”。
这一次,世界真正恢复“正常”。
“这就是零号意志最主要的作用,梳理逻辑,让《天灵》里的一切规则符合逻辑,”樊亚梓打了响指,退出“运行”,笑道,“李总……试试看?”
李凉举起右手,手掌上方立刻弹出一个同样的弧形面板,看起来像现实世界中可操作的全息光幕。
大致翻了翻林林总总的“菜单选项”,他又放下手,语气随意地问道:“零号意志是一个强人工智能?”
从一开始他就在想时间观测者会以什么样的角色“登场”,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马甲”也许就是什么零号意志。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郭旭东重重叹了口气。
樊亚梓表情无奈:“你也觉得零号意志就是时间观测者?好吧,零号意志是《天灵》设定里‘零号’的‘原型’,但它实际上只是一个程序,之所以被业内叫做‘强人工智能’,其实是定义的问题。
这么说吧,我们人类的智能水平其实没多高,以往的‘强人工智能’或者‘完全人工智能’基本是个伪命题,我们根本造不出一个比我们还聪明的机器,人类每次在标志性的领域输给计算机,就不再把那个领域作为智能的象征,从最早的数字运算,围棋,绘画,到现在的音乐电影,反正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
人类没有完备的智能水平评价方法,什么图灵测试根本就是闹着玩。
李爽博士赋予零号意志的是一种基于知识的推理算法,零号意志表现出高效智能是因为它自己创造了一种机器语言,然后给自己编写了软件,结果没人看得懂那些代码,更没人能评价它的智能水平,只好把它定义成‘强人工智能’。”
“所以,它没有自我意识?”
“目前没发现,”郭旭东郑重道,“出事以后,我们最先考虑的就是零号意志出了问题,小樊他们监控了后台,在玩家进入游戏后,零号意志没有任何可疑行为。”
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李凉不置可否,这套说辞想必也是“背景设定”之一,合不合理没关系,时间观测者想要达到目的,总归会露出马脚。
“那我们……继续?”
得到李凉首肯后,樊亚梓伸出左手打了个怪异的手势,半空中随即出现一条“时间轴面板”。
面板上侧显示时间坐标,下侧则是沿着时间轴依次排布的“关卡序列”“事件”“帧表”。
“通过检索关键帧、关卡进度或者事件节点,我们可以随时切换编辑场景,比如这个关卡,你应该印象很深。”
樊亚梓临空书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西监-1。
视野中的一切飞速流转,空间像一卷动态画轴,卷缩,又铺展开来。
当李凉再次看清四周,发现自己已然置身西部死监,无数死囚簇拥着惊慌失措的“李凉”,而“王巢”远远站在那间特殊牢房门口,表情澹漠。
这里发生的事情是一切的“开端”,他何止印象深刻,甚至还记得空气中的气味和那一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