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觉得自己前面三十多年白活了。
他就这么盯着她道:“我发现不回去挺好的。”
林望舒:“为什么?”
陆殿卿哑声道:“在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随心所欲,放浪形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现在已经不太认识我自己了。”
林望舒哼了声:“我也快要不认识你了,我怀疑你是假的陆殿卿!”
陆殿卿想了想:“可能以前的陆殿卿才是假的,谁知道呢。”
林望舒听着,想起以前的他。
年少时,他沉默认真,坐在庭院中练书法,一笔一划是那么一丝不苟,其实那时候林望舒会忍不住有个坏念头,推他一下,让他把那幅字写一个乱七八糟。
青年时,他严谨内敛,有着旧日世家公子的疏淡冷漠,便是处事待物如何得体,也让她觉得,那不过是一种不动声色的高高在上罢了。
到了这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云淡风轻的一个抬眼,便已让人心生畏惧,却仿佛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没有女人,没有音乐,守着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喝着寡淡无味的白开水,墙上再挂一幅陈年字画。
她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很有些调戏地道:“那你得感谢我,是我把你引入正道。”
陆殿卿眸光深邃,唇边含笑:“正道?你好意思说出口吗?”
林望舒很不要脸地道:“怎么,你不喜欢?”
陆殿卿指尖摸了摸她的脸颊:“喜欢。”
他想起以前,眸中泛起了回忆:“我在想,如果是现在的我,回到过去,我会做什么?”
林望舒顿时兴致勃□□来:“会怎么样?”
陆殿卿垂眸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却不说话了。
林望舒不干了,撒娇:“快说!不然不和你玩了!”
陆殿卿翻身,侧躺在她旁边,才低声道:“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去王府井书店,顺便去百货商店取一样东西,恰好遇到你和他。”
陆殿卿口中的“他”自然指的雷正德,他已经不太愿意提及这个名字了。
林望舒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陆殿卿:“碰到你们好像在选一块布料,可能是做衣服吧我也不太清楚,当时你想选一个颜色,他觉得另一个颜色好,你们为了这个差点吵架,你不高兴了,他就哄你,说听你的,你便笑起来,你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林望舒一下子沉默了,这应该是结婚前的事了吧,但是她不太记得了。
她和雷正德相处中有太多争吵,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比较让着她的,她总是能占上风,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被哄住了,反而在雷正德父母面前比较恭敬,以为那是自己的本分,又觉得在雷正德那里找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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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后,也是雷正德给了她狠狠的一刀,直戳心窝子的一刀。
陆殿卿浅淡的眸中有些恍惚:“我在想,如果现在的我,回到当初,我会怎么办?”
林望舒侧首看着他,好奇:“会怎么办?”
陆殿卿:“我会走上去,握住你的手,告诉你不要和他结婚了,嫁给我吧,我全都给你买,各样来一个,不行我们把店搬回家,然后当着他的面,抱着你吻。”
林望舒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呢?”
陆殿卿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把你抢过来,你是我的,和他没有关系。”
林望舒:“如果那时候的我不愿意呢?”
陆殿卿淡声道:“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的了,先抢了再说。”
林望舒一下子笑了,她回想了当时自己的种种心思,终于道:“我从云南回来后,你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其实有一段我挺难过的,不过后来我就不当回事了,我心想,和我没关系,我才不会在意你,那个自以为是的人。”
陆殿卿抬起胳膊,将她揽在怀中:“是我不好。”
现在说这些,也只是说说罢了。他明白,哪怕再来一万次,当年的他也是当年的他,并不能做出今天的种种。
那时候,他家中境况刚刚从政治压抑中走出来,他自己又是在老一辈的教育中启蒙,在十年性压抑中长大的,那个时候也还没改革开放,没有接受外来文化的冲击,大家不懂什么是爱情,大家也不懂什么是追求。
他在那保守苦闷之中,只知道默默地惦记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却不会诉诸于口。
林望舒却在这时,吻了吻他的唇线:“如果当年,你真敢走上去吻我,我一定跟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