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他想起那一夜,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夜他加班到深夜,听说儿子没有离开,他便过去看看,谁知道却看到儿子坐在办公室时痛苦的样子。
当时他就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他吸了口气,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想,在儿子的人生中,有些事,他可能确实无能为力,也确实没能当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那天正德结婚,他在办公室里一夜没睡。但当时别人第二天就要结婚了,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一晚他也彻夜难眠。
他心知肚明,从那天后,儿子性情明显冷淡了起来,有时候他想做些什么关心一下,但是想起那一晚儿子的绝望,竟是无从下手。
毕竟在儿子最痛苦的时候,他确实什么都没办法做,这也带给他巨大的挫败和无能。
之后,儿子驻外,父子常年不能见面,只是偶尔通通电话,也都是聊工作。
等到儿子回国,儿子看上去冷静理智,对过往一切淡然处之,甚至也能和雷正德一家相处良好,并不见任何端倪。
他自是仔细观察过,觉得他应该是放下了。
现在想来,他竟是大错特错,他精明一世,却被儿子瞒了过去。
儿子并没有忘记,因为这件事太痛,也太难以启齿,他一直埋在心里,埋得很深,瞒过了所有的人,包括自认为锐利精明的他。
他揉了揉额心:“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记挂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还住在人家隔壁,就这么看着,他——”
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更不忍心去体会儿子这些年的心情。
云菂:“也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固执的性子,认准了,便不会改。这么多年了,他遂了心愿,他自己高兴,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别的,也不要想了,随他吧,至于我们的孙女,我们可以去美国看嘛!”
陆崇礼声音却有几分干涩:“其实如果我知道和殿卿在一起的是她,我——”
如果那天他知道是她,便多少能领悟到儿子的一些心思,哪怕知道他竟和朋友之妻有了夫妻之实,他也会收敛住火气,是万万不可能用那么不委婉的话去质问他,以至于让事情雪上加霜。
毕竟他们两个本就是偷情见不得光,哪禁得住长辈的质问,便是儿子不在意,姑娘那边也难免不自在。
况且当时那姑娘已经怀上了儿子的血脉。
云菂反倒安慰他:“你不要太自责了,一则当时的情况谁能预料到,就我们儿子那四平八稳的性子,很难想象他竟然这么出格,二则其实我们的态度只是一个缘由,但未必那么重要。”
她想了想:“再说孩子都有了,不然就让他们先这么过吧,我看他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应该不至于再要别的孩子了,所以应该也没别的变故了。等过两年,雷家的事谁还记得?到时候我们过去美国看孩子,正好趁机见一面,借着孩子的由头,给他们一个台阶,他们也让一步,这不就得了?”
陆崇礼却很不赞同:“也不能耽误两年吧?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孙女,不能就这么成了私生女,小姑娘的名声也不能被他们这么败坏。”
云菂默了下,挑挑眉,嘲讽地看着陆崇礼:“之前是谁因为这个大为光火,竟然派了警卫员去抓人的?你变脸倒是变得挺快?”
陆崇礼坦然自若:“此一时彼一时,不为了这地上打滚的儿子,也得想想我们孙女孙子,不然呢?”
云菂哑然。
陆崇礼:“我尽快安排一下工作,准备出国探亲,孩子还太小,不可能回来,只能我们过去看看了。”
云菂:“……我怎么觉得你竟比我还急。”
正说着,就见旁边的传真机已经有动静了,陆崇礼立即起身,接收了信息。
云菂:“这是儿子发来的,估计是我孙子孙女的照片!”
当下两个人眼睛盯着看。
那张纸却出来得十分缓慢,两个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等终于出来了,忙拿起来看。
画面上是米色沙发和蓝色背景墙,陆殿卿一手揽着一个孩子,正低头温柔地看着孩子,总是寡淡冷清的脸庞竟然挂着一丝罕见的笑容,而那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