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年少时候,他也曾经意气风发锐志昂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青年时代他便已经沉淀下来,中年时代便越发收敛,时至今日,他更是已知天命。
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是他无法改变的,他也愿意去接受。
只是这一桩,却终究抱憾。
陆崇礼抬手支额,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疼在胸口蔓延。
这时候,胡同里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在喊着妈妈。
他身形微顿,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灰墙蓝瓦的胡同口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米黄色风衣,留着一头略卷的长发,含着浅淡的笑意,依稀有他记忆中的模样。
她手里牵着一对孩子。
而那两个孩子——
陆崇礼看到后,眼睛就挪不开了。
上次去美国见过一次,现在转眼已经一年了,孩子两岁了,不过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陆守倞很安静乖巧的样子,头发略有些卷,和陆殿卿小时候一模一样,陆行鹓却蹦蹦跳跳的,一脸调皮,小嘴说个不停。
陆崇礼的眸光温柔地扫过陆守倞,之后看向陆行鹓。
他知道陆行鹓和林望舒很像,第一眼见到陆行鹓,他就有了熟悉的感觉,仿佛旧年的回忆瞬间被拉到了他面前。
血缘实在是奇妙,陆行鹓既像极了儿子,同时也像极了林望舒,好像是把两个人的特征进行了完美的糅合。
于是就幻化成了他心目中那个孙女该有的样子。
他看着林望舒带了两个孩子沿着胡同往这边走,踩在松软的落叶上,还一起调皮地跺了跺脚,于是三个人都笑了,清脆稚嫩的笑声和那个温柔开朗的笑声隔着玻璃,一起传入他的耳中。
他低声嘱咐了司机:“关上车窗。”
司机低声应了下。
于是陆崇礼就看着她们往这边走,结果快走近的时候,陆行鹓看到那推着推车的老爷爷,便嚷着要吃,林望舒停下来,买了糖葫芦,买了磨盘柿子。
林望舒一口气挑拣了不少,最后付账,又要了一个袋子,提了一大兜子。
她把塑料管插到了磨盘柿子中,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捧着吃,她自己也拿了一个来吃。
那磨盘柿子外面一层皮,里面都是清香甜美的汁,用吸管一吸,两个孩子都惊讶地“哇”了声,之后便开始说甜。
陆守倞还算稳重,陆行鹓却很贪吃,鼓着腮帮子,瞪大晶亮的眼睛,使出吃奶的劲儿贪婪地吮,没一会,便弄得脸上都是嫣红的柿子汁。
陆崇礼远远地看着已经成了小花猫的陆行鹓,不自觉溢出一些笑。
去年见时,她虽然还小,但也能看出顽皮,现在看,果然是这样了,比起来倒是陆守倞这个弟弟要稳重一些。
旁边林望舒笑起来,便要拿了纸巾来给陆行鹓擦。
谁知道陆行鹓却嚷着要看看自己的样子,林望舒说没法看,旁边陆守倞指着这边:“车窗,镜子。”
陆崇礼也没想到这个,略有些意外,不过好在窗户玻璃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林望舒看到这边的车子,应该是见车子一直没动,以为里面没人,便带着孩子过来,把她抱起,让她凑到车前灯前面看:“看到没,是哪个顽皮的小朋友吃柿子把自己吃成了小花猫!”
陆行鹓看着自己的样子,惊奇又开心,竟然还用小手来拍自己的脸蛋,拍得呱呱呱的,把柿子汁涂得满脸都是,口中还大声地“喵喵喵”。
林望舒赶紧阻止了她,把她放下,又用纸巾给她擦脸。
好不容易擦干净了,林望舒哼哼着威胁陆行鹓:“行鹓你最淘了,要是再这样不让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