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山路到富郭街,再到他的外婆,他似乎一直在看着人离开。
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得足够识趣,可原来多年来他依旧停留在那个清晨,停留在那个夏天午后的黄昏,望着熙熙攘攘的柏油马路,孤单地等候着下一辆行踪无定的灰白色货车。
原来他不是伸一伸手就能触碰天空的主角,只是拢不住失去的普通人。
阴沉的天空渐渐滴下雨来,楚纵没有带伞,又不想回家,干脆蹲在那里淋雨。
雨越下越大,等封梧从医院回到富郭小区,经过小区花坛,看到的就是蹲在花坛前,浑身湿透的楚纵。
楚纵的脚下摊着几张湿烂在水泥地上的餐巾纸,餐巾纸中央沾着几根烟头,他的手里也还捏着半根熄了的烟,另一只空置手没有打伞,一动不动地笼在花坛的一处。他看起来执拗而落寞。
封梧走近了,才发现被楚纵笼在手掌下的,是一朵纤细无依的蓝色野花。
他望向那漫出泥土表面的雨水,想告诉楚纵,不管挡与不挡,这朵野花都可能活不了,因为它的根系最终会在这浑浊的泥水里彻底腐烂。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沉默地站在楚纵身侧,取走楚纵手里的那根烟,塞到自己嘴里。烟头是湿润的、冰凉的,仅剩的烟味也被大雨冲散,变得寡淡如水。
楚纵讶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回去,径自用拇指的指甲抠起了地上的餐巾纸。
“傻吗,都淋湿了还怎么抽?”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把整张纸连着烟头都掀了起来,再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还有,你是好学生,你可不能抽烟。”
“那阿纵也别抽了。”封梧也蹲了下来,伸手压下他的手腕,认真地望着他。
“我?”楚纵嗤笑了一下,没往心里放。
可不知怎么的,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敛下眼皮,注视着手掌下那株野花,慢慢地,说起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说完,又像抛却了顾虑一般,又追怀起前些年的往事。
封梧就安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说。
雨雾凄漫,他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帮他撑伞。潮湿的狂风吹倒他们身前一簇簇的野草,他把伞倾下来,像倾下了整片原野。
等楚纵说完,天色愈发晚了。二人并肩走进一幢一单元的楼道,走到二楼,楚纵和往常一样和封梧告别,径自把钥匙插入锁孔。推门时却忽而心念一动,转头往走廊另一侧看去。
202的门前,封梧没有去开门,而是面对着他站着,目光沉静地望着他。
楚纵霍地意识到,除了封梧遇上麻烦的那个下午,他从未见到过封梧在他面前离去的背影。
他见过无数人从他身边离开,唯有封梧,是站在原地等他离开的那一个。
他感到胸膛里的那颗心倏地剧烈地瑟缩了一下,他又惊又乱地撇开眼,哑着嗓子生硬道:“猪吗?说走了还杵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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