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楚纵焦灼的脚步声外,屋里没有第二道人声,空气虚无的面纱被闯入者的一呼一吸静默地拨开。
但无论拨开多少层,静默的背后只有另一种静默:封梧并不在屋里。
电器的插头被拔掉了,冰箱里的冰化成了常温的水,衣柜门后是一排空空荡荡的挂衣钩,那个下午他与封梧一起收拾好的大型收纳箱都不翼而飞。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离开。
正如封梧与他蓄谋已久的相识。
从开始到结束,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自作主张地安排好了。
而楚纵从来不喜欢服从安排。
他望着手里未曾拨出去的通话,听着耳边无不嘲弄的忙音,忽而感到一阵偌大的恼怒与颓然。
如果此刻封梧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他一顿,大声质问他凭什么。可所有的恼怒在“封梧离开”面前,都成了最谦卑的恳求。
他只想他回来。
楚纵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裤袋中央的凸起,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内,这团纸已然附着在了他的皮肤上,悄无声息如从躯体里生长出的固有沉疴,只有指腹触及棱角,才会后知后觉地感到虫蚁蛰咬的细微的酸。
他于指尖微妙的触觉中倏地了悟了封梧这一个月来超乎常人的平静,和他昨夜话里古怪的退避。这了悟来的太晚。
然而,直至如今,他依旧抗拒打开这个纸团,像在抗拒一个既定的宣判。
他也不愿意坐以待毙,很快翻开手机,一一查询今天所有的列车与客车班次,再根据封梧留下的碎片信息,筛选出更可能的那一个。片刻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早上七点的那一班次。
现在是六点零二分,楚纵生出一丝微渺的希望。
……
封梧在候车大厅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侧对着座位的屏幕上列示着他即将搭乘的车次,如楚纵所料,早七点出发。
清晨的车站没什么人,候车的通道与座位都肉眼可见的空旷。封梧漫无目的地四顾了一会儿,瘦削的手捏着一纸杯热烫的咖啡,他低头啜了一口咖啡,无所安放的右手搁在了行李箱上。
不多时,兜里的手机再度传来震动,绵延不绝的震动声从前胸的衣领传至手腕,震得腕表上行走的指针都慢了片刻。
封梧冷淡地垂下眼皮,避开视线,任由这通电话自动挂断。他知道,此时的手机屏幕上,势必是那则他倒背如流的号码。
他甚至没有把手机从衣袋里拿出来。他对楚纵根深蒂固的本能里,本没有“拒绝接听”这一项。
但他不得不离开了。从昨夜楚纵说出那番令他心神动荡的话起,他就知道,一刻也不能再拖了。
他害怕他果真不经诱惑地留下来,再也不愿离开。
于是众人安睡之时,他一个人拖着行李,匆匆逃离了楚家,像个落荒而逃的懦夫。
不,也许他本来就是个懦夫,一个道貌岸然的懦夫。
封梧恶意又苍凉地自视着。
这一个月来,他的意识一直踏在鬼门关的槛上,陷在一场经久的拉扯里:两股相反的意志将他并不十-->>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