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大多数弟子或已沉沉睡去,或在简陋的居所内盘膝而坐,吐纳调息。
他们各自怀揣着渺茫的期许,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在这片修炼之地崭露头角。
余幸却不在其中。
他害怕暴露没有再去山洞,而是找到了一处被飞瀑遮掩的浅潭,水帘后方恰好形成个石凹。
水汽在岩壁上凝结,青苔爬满石缝,显然已久无人至。
这里将是他新的修炼之所。
盘膝而坐,他眉头紧锁,白日修炼《引气诀》时的痛苦经历再次浮现。
那中正平和的法门与他体内被种下的魔印以及纯阳体质格格不入,如同水火难容。
每次引气入体,都如烈火烹油,非但不能滋养经脉,反而会引起魔印的躁动。
那个外门师兄的嘲讽犹在耳边,若三月后小测仍无寸进,他这个“丁等九五二七号”怕真要被逐出门墙。
“既然正道功法行不通……”余幸目光渐沉。他如今唯一的倚仗,只有虞洺薇所授的魔道法门,以及这具躯体本身。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收敛心神,开始运转法诀。
与引气诀的滞涩不同,此法一运,蛰伏的魔印顿时苏醒,阴冷能量如毒蛇出洞,沿着特定经脉游走。
这股力量比灵气更容易被他调动,每一次流转都带来一种力量增长的错觉。
但纯阳体质似乎在抗拒着这股异种能量的侵蚀,经脉如遭冰火交煎,痛彻骨髓。
余幸咬紧牙关,冷汗浸透衣衫。
前世办公室里熬夜加班的疲惫,竟不及此刻痛苦的万分之一。
虞洺薇说过,他的身体是最好的炉鼎,却也是最矛盾的战场。
若非他纯阳体质本身足够强韧,恐怕早已在这反复的冲突中经脉寸断而亡。
“等等!”余幸忽然睁眼,他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次魔功运转后,纯阳之力虽被压制,却似经过淬炼般更为精纯。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微动。
“阴阳相济……”
他的前世虽只是个普通人,却也知道阴阳流转的道理。
引气诀无法被魔印接纳,魔功又与纯阳之体冲突。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用某种东西作为桥梁将它们调和起来?
什么东西能同时接触到这三者,并且作为这一切冲突的载体和核心?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自身的纯阳精元。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凶险。
修士精元乃性命根本,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本源,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根基尽毁,甚至当场殒命。
尤其是在他精元本就因“炉鼎”经历而亏损的情况下。
但眼下的处境,已容不得他瞻前顾后。不成功,三个月后就是死路一条。冒险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余幸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沉浸心神,尝试从自己本源深处牵引出一缕金丝般的纯阳精元。
这缕生机勃勃的能量,既不同于魔印的阴冷,也异于灵气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