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还是听不大明白,娘怎么又被汴京城伤透了心?她在汴京城里开店赚钱,城市又不是人怎么伤人的心?
可是长帝姬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很快将话岔开:“以后有我看顾你便是,我今日就对外称你是我新认的干女儿。”
莺莺唬了一跳,还没等拒绝便听长帝姬道:“我派去查访的人回禀说苏家人待你极其严苛,苏家老太太和三房更是调换了你的婚事,将你送去给人家冲喜,哼,这些人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她说着说着冷笑一声,眉目间这才隐约有了几份纵横睥睨杀伐决断的上位者姿态。
莺莺忙说明情况:“那婚事是我自己愿意的。”不过心里油然而生几份被爱护的感动,她自打父母离世后一直当小大人面对苏家上下,早就没有今天这样被长辈爱护关怀的感觉了。
长帝姬却还是皱着眉:“萧照那小子可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你跟着他只能担惊受怕,倒不如和离我老婆子再帮你寻觅佳偶。”
又小声嘀咕一句:“虽然你们都出了五服可到底……”
啊和离?莺莺瞪大眼睛,随后摇摇头:“不要。”
长帝姬饶有兴味打量她:“怎的舍不得?你娘可不是那种为男人昏了头的性子,这一点点你要多向她学学!”
“不是。”莺莺摇摇头,或许是长帝姬的关怀打消了她的疑惑,她笑道,“萧大人是个好人,待我也很好。”尊重她并且能讲道理,单这一点就胜过许多男子。
啧啧啧,长帝姬不屑掸了掸衣裳上的灰:“男人不到入土那天就说不上好,就是入土也不行,镇国公葬礼上还来了外室带着奸生子上门哭丧呢!”
莺莺哭笑不得。两人又闲聊一会才出去。
长帝姬公然带着萧夫人去花厅,出席筵席的女眷们本就议论纷纷不解其中缘故,忽然见两人齐齐进了大厅,长帝姬咳嗽一声:“我瞧着这苏娘子性子极好,有心认个干亲,下月初五预备办一场认亲会,到时候诸位都可来。”
而后不等诸人反应便扬长而去。诸人都吃了一惊,倒不是为了她扬长而去,她这般身份本就有横着走的资格,而是长帝姬一惯不与任何人往来,怎的会忽然对苏娘子青眼有加?
等宴席剩下的时间大家都在偷偷交流那位萧夫人的信息,因着上次萧照治水的事件大家都大致知道莺莺的身世和性子,要说人品个性都是一等一的,可不知为何能得长帝姬欢心?
莺莺不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该怎样便怎么样,倒叫人更加钦佩她宠辱不惊。
等宴席散席后莺莺便回家将花笺与花烛收拾好,又亲手下厨做了些点心,装在食盒派人给长帝姬送过去。
长帝姬性子爽利而直接,不由得让莺莺想起娘,她们当年在汴京城一唱一和该是何等痛快?她对娘的惦念也部分转移到了长帝姬身上。
萧照得了官家的赏识,明显比以往忙碌了许多,只不过再忙他都会每天回家,归家时总是带些零碎碎的小玩意,有橙纱团子、有时是一副纸画、有时是一袋子炫炒银杏,捂在怀里还热乎乎的。
绿儿不懂,还笑话萧照:“萧大人怎的每次都带这样鸡零狗碎的玩意儿回来?倒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随后就被奶娘扯出去了。
萧照站在那里,摸摸鼻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向莺莺解释:“我瞧见便带了回来。”他走在街巷上瞧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带给莺莺。
莺莺倒颇理解,褪下碍事的玉手镯,咔咔咬开一个银杏壳:“我爹出诊回来就常带零嘴给我娘和我。”
话一出口,想起自己将萧照类比成夫妻,不由得脸上一热。
萧照也听明白了,他站在那里没动,眼睛却看着莺莺,手里攥了一攥,说:“莺莺,我有事问你。”
“好啊。”莺莺没当回事还在咔咔吃银杏果。
萧照吐息纳息了一回努力让自己气息平稳,而后才斟酌着想开口——
忽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快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莺莺放下银杏果,瞪大眼睛往外冲:“好像有热闹可瞧。”
夏天的水晶门帘被她掀起,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叮叮当当一片,萧照苦笑,走过去将她落在桌上的玉手镯拿起来,轻轻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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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声在大门口。
来人是一位中等年纪的妇人。五官周正,隐约可见曾是个美人儿,可脸上有淡淡的皱纹,颧骨隆起,举止却极尽粗俗。
此时她因着争执咬牙切齿,依稀可看到脸上青筋绽起。
这是哪位?萧家的仆从纳闷起来。
妇人大声嚷嚷:“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仆,搅蛆扒卖的屦舍儿,也不叫主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