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短暂回忆的功夫,下首的夫妻两个就又吵起来了。
顾家姑奶奶寒着俏脸:“我嫁人,孝顺公婆,每日请安陪着,做到了吗?”
李家公子流泪憋红了脸:“……做到了。”
“祖父祖母去世,我给守孝了吗?”
“……守了。”
“家里家务,我打理好了吗?”
“……打理好了。”
“你兄弟有子嗣吗?”
“……有。”
“我和你说过,要过继的吧。你一开始答应了吧。可你听了你母亲的一番话,你又反悔了!兄弟有子嗣,做丈夫的可以过继,不是必须纳妾,这是大清律明文规定的。我守法守孝守着女子规训。我做了所有该做的。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你这样对待我?呜呜呜……”
“我……你别哭别哭,四爷在那。”
李公子麻爪了。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顾不得自己的伤心红着脸使劲地哄着,顾家姑奶奶就是哭: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泼辣姑娘不可怕,就怕姑娘有文化。四爷听着小两口你来我往的,李公子被媳妇儿又训斥又哭诉折腾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真真是哭笑不得。
胤祚在门口就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动静,进来后,听着夫妻两个流泪给他请安,听说了情况,瞧着顾家姑奶奶的一双大脚,念着四哥和顾家的情分,噗嗤笑了出来。
“你们要问问你们的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纳妾的结果是什么?不纳妾的结果是什么?出门游走地理山川,会有的危险。呆在家里会有的安逸,都想好了。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顿了顿,瞧着小夫妻懵懂的模样,摇头叹道:“爷也不纳妾,外人认为的左拥右抱的面子等等爷都不在意。血脉传承更非爷所愿。你们那?”
夫妻两个手绢擦着眼泪,你看我,我看你。
对呀。皇家就有一个没有孩子,不要侧福晋侍妾格格的六爷。没有孩子,过继四爷的孩子。
李公子含泪问:“六爷,这都是您自己的意愿?”
“是爷的意愿。但是爷身体弱,也是一方面原因,和你们不同。当初爷要娶福晋,和福晋说好,不要孩子。福晋也觉得好,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沉默。
“四爷、六爷,我们一定好好想一想。刚刚情绪激动,失了仪态。很是不安。”夫妻两个一起行礼,倒是都平静了下来,低着头。
“你们的长辈都和爷是忘年交,爷也算是你们的亲友,礼仪上头不用担心。有关家事,家和万事兴。莫要吵闹。有误会去说开解开,注意交流。不要打着为你好什么也不说,也不要认为我不说你也要明白,这都是自己的认知。更有,一时冲动话出口了伤感情,吵架也要克制。”四爷端着长辈的范儿老气横秋。
这下子,夫妻两个都面红耳赤,再次行礼道:“谨遵四爷教诲。”
胤祚无奈:“我们都是平凡人。不要要求对方是完美人。李夫人,李公子可能也是担心你出门受苦那?李公子,李夫人可能只是想要你专心于学业,不求功名,但不要荒废时光。时辰不早了,多想一想。不管做什么事情,不能光靠嘴巴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回去吧。”
兄弟两个送走了和好如初的小两口,张伯行来了。四爷因为和张伯行谈论事情,看完高斌和饽饽密报后,去信到北京安排戴铎到年羹尧处当差,又安排李卫去四川做县令,事情都做完,到近午夜才睡,一夜里总是在担心海上绞着的战事。说来也神,天将明的时候,他迷糊醒来正打算睡回笼觉,就听到张伯行、小厮们侍卫们兴奋的呼喊声:“西北风停了!西北风停了!”
西北风停了,噶礼领着江南百姓全力保证后勤,浙江水师提督陈宝立即传令起锚开船。此时东南风大起,有如钟声,大清水师欢欣鼓舞,摩拳擦掌,立即挂满了篷帆,全力划桨,朝日本船队停泊的长崎岛港扑去。
四爷在北上的微服间隙,于茶楼喝茶的时候,听说书先生慷慨激昂。
“日本战船上的水手们也发现了渐渐逼近的大清船队。这些水手都是日本沿海百姓,和大清沿海百姓因为打渔争斗,之前朝代的倭寇战争等等,都是几百年的仇恨,但从来没有见过这座东方大国这般出兵的阵势。
眼见日本军战船越离越近,一只连着一只,油布做的巨帆连绵好几里路,大清鼓声突然大作,日本人出乎意料,顿时乱了手脚。此时东南风愈吹愈猛,数百艘日本国战船被波涛推挤在唐岛湾里,队形大乱,难以冲出去迎战。
庄亲王和平郡王眼见大风起来,命令火攻。提督陈宝见机下令用火箭向敌船帆射去,顿时刷满桐油的船帆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日本军六百余条船先后着火,变成了一片火海,烧得日本兵纷纷跳海,淹死不计其数。大清水师威力极大的霹雳炮密集地打了过来。
一时间,硝烟弥漫,炮声震天,日本兵被炸得死伤无数,纷纷往船舱里躲。紧接着,大清水师的铁甲快船冲入敌船队之中,奔着日本兵的主帅楼船而去,大清的其它战船也随后攻了上去。
此时,日本兵的战船连忙阻挡攻击主帅楼船的大清战船,彻底乱了队形。见有几条没有着火的船只还趋前抵抗,陈宝嘶吼着“冲啊将士们!”带领兵士跳上敌船,短兵相接,横杀竖砍,势如破竹,乱军中他们杀了日本宰副都统石川五柳家等五员大将,还活捉了海明等三名叛徒。
日本军主将团因船在后面,起火后得以逃脱,但统军符印与文书、器甲以及军粮均被缴获。其余大清军搬不走的,都被烧掉,大火一直烧了四昼夜。庄亲王和平郡王下令,浙江水师连同两江水师、山东水师继续进攻长崎岛,同时回师驻海州,遣轻舟向朝廷报捷……”
胤礼听着茶楼里有两个年轻的朝鲜人嘀嘀咕咕,还一边哭着,周围当地人都同情地看向他们,不由地看向四哥。
“当年大清打朝鲜,那真是惨啊。”
“差点灭族。不能说不能说啊。”
“不知道这次打日本……”
胤祚手上檀香木扇子一收,微微一笑,站起来,冲在座的诸位双手一抱拳:“诸位,如果是感情方面,朝鲜站朝鲜,日本站日本,我们是大清人,自然站在大清一方。然吾等文人读历史,也从来都是客观立场。据我所知,朝鲜与东北,有着数百年的恩怨纠葛。如同黄海两岸的大清、日本百姓一样,东北与朝鲜只相隔了一条鸭绿江。远在公元十世纪的高丽王朝时代,女真和朝鲜有过几次战役胜负都有。
到蒙古人成了高丽的新宗主国。元朝灭亡后,高丽王朝也被李成桂建立的朝鲜王朝推翻。在明朝时期,明朝、朝鲜、蒙古、满洲的四大军事同盟,互相联合争斗算计无比混乱,已经分不清孰是孰非。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