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老夫人的话音落地,整个画舫也轻轻一颤,是靠到了岸边。
“好了,好了,也该走了。”
“是啊,时候也不早了。看天气莫不是要下雨,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商老夫人手中拿着龙头拐杖,慢慢下了画舫。
林映雪和傅嘉泽跟上了商老夫人,而商老夫人扭过头,眼中有提防之意,“刚刚老太太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大实话,你们就想要找老太太我的麻烦?”
背后是运河,郧河上的画舫灯火依旧,灯火之中可见着是一对姝色艳艳的璧人。
林映雪盈盈一拜,宛若是月下仙子:“您误会了,我生父正是写词之人——林怿,而我生母则是温娘子。”
商老夫人先是想说,这两人在画舫上怎么不开口,转念一想,正是因为关系亲密,若是站出来,反而让人多饶舌。
叹了一口气,商老夫人的表情放得和缓说道:“你娘也不容易。”
林映雪的眼眶一红,轻声说道:“是的,好不容易过了平静的日子,只怕又被这词扰得是不得安宁。”
谢过了商老夫人,林映雪和傅嘉泽一起去了温蕙所住的小院,而林映雪留了下来,傅嘉泽自己则是回去了。
等到女婿走了,温蕙就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这是怎么了?和女婿闹了什么别扭?”
欧嬷嬷在旁边也是着急地探着脖子,“哎呦,映雪的眼珠子都红了,姑爷是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
“不是我。”林映雪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替我娘委屈。”
温蕙失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只是刚说完,就发现女儿不住地掉着眼泪。
林映雪低声念着:“红酥手,黄縢酒……锦书难托。莫、莫、莫”
因为欧嬷嬷不大懂诗词,林映雪念完了之后,还把这词的意思解释了一遍。
温蕙刚开始面露惊艳之色,在听到了林映雪的解释时候,心中一咯噔,再看看女儿红了的眼圈,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温蕙问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词?”
“金陵画舫。”林映雪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是金陵画舫,对着还不明白的欧嬷嬷苦笑着说道,“欧嬷嬷,这词是我的那位生父做的。”
林映雪干脆地把画舫上的人说辞都说了一遍。
欧嬷嬷的身子一直,竟是直接晕了过去,林映雪和温蕙两人连忙又是按又是捏,还让人去请大夫,欧嬷嬷就这样歪在床榻上,喝了点养生汤才能够开口说话:“林老爷就这般不给蕙娘一条活路?”
“其实还是有人向着我娘的。”林映雪说了商老夫人的话。
温蕙倒没什么反应,而欧嬷嬷一下就支起身体,握住了温蕙的手,“再嫁,蕙娘你再嫁一个。”
温蕙确实恼怒林怿所做的词,不过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松快,并不想剃头做姑子,更不想随便嫁人,就说道:“嬷嬷你不必急,你也知道我的心意,这事倒也简单,正好谨元外放,我直接离开京城就好。”
谁知道一直温顺的欧嬷嬷犯了倔劲儿,“凭什么,凭什么?这样欺负人!蕙娘你先出去,我要和映雪说说话。”
温蕙看着欧嬷嬷的模样,心中不太放心,而欧嬷嬷一个劲儿地说,“蕙娘,你就让我和映雪丫头说说话。”
温蕙无奈只得离开,而等到温蕙一走,欧嬷嬷开口说道:“映雪,你也知道裴大人的心意是不是?”
林映雪深吸一口气,“是。”
随即林映雪苦笑着说道:“若是没有这首词之前,裴侍郎或许有求娶之意,现在这事之后,我也不知道裴侍郎怎么想的。”
听到商老夫人的话,林映雪甚至确实意动,想要主动撮合裴晋与母亲,只是裴晋是什么想法?有了这词之后,是否还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自己的娘亲?林映雪觉得没把握。
欧嬷嬷却握住了林映雪的手,斩钉截铁说道:“他有的,我先前还不明白为什么裴大人私下里和我说,就算是外面风言风语他也是不怕的,原来他应当早早就知道这一节。”
林映雪一愣,而欧嬷嬷愤愤说道:“林怿干的事情也简单,就是想用这首词逼迫蕙娘离开京城,可是凭什么呢?明明蕙娘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逼到这个地步。映雪你既然不反对你娘再婚,我就要撮合这婚事!”林映雪猛地站起身,而傅嘉泽把她的手给捏住了,对着她摇摇头。
林映雪知道傅嘉泽的意思,这词已经写出来,甚至有可能是林怿亲自给的金陵画舫的,她站出来表明身份,只怕又是一场笑话。
林映雪看了一眼画舫还行驶在河中,还有一小段才会靠岸,不由得咬着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