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一时间心绪翻涌,王菀的父母也好,家人也罢,还有那个男人,在她心里都比不上王菀,如今王菀还活着,这封信里交代的后事便都是狗屁。
“你家娘娘让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已是收到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你再忍耐些时候,过些时日我会想法子放你出宫。”徐皎对彩云道。
“可是……”彩云还想说什么,却不想刚好撞上徐皎冷冷瞥过来的一双眼,那清凌凌的眼却悠荡着一层薄冰,让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只得讷讷点头,被人送了出去。
“文桃!”见人走了,徐皎才沉吟着道,“找几个人去早前阿菀藏人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文楼能人辈出,其中不乏这等擅长追踪之人,只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可那个男人到底是死是活,她想王菀会想要个明确的答案。而且,那个男人到底是因别人失踪的,还是自己离开的……徐皎双眸如覆冰雪,这世间并不是有那么多的情深义重的。
“婢子这就去办。”文桃立时便要转身去安排。
“等等,要小心些,莫要让人察觉了。”虽然眼下王菀几乎已经是枚废棋,无论是显帝与王家应该都不会过于关注她了,何况,如今这样的情势之下,只怕也顾不上她,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婢子明白。”文桃点了点头,郑重应下,转身而去。
天色也晚了,徐皎紧了紧衣襟,准备睡了。
外头却在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了喧嚣声,徐皎蹙起眉心,负雪不用吩咐已经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再进来时,脸色不太好,靠在徐皎耳边轻声道,“郡主,出事儿了。”
一盏茶之后,徐皎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跪在面前的琴娘与半兰二人,面色沉静。
琴娘瞥了一眼她的脸色,转头一瞪半兰,暗暗咬了牙道,“都是婢子的错,本来按着郡主的吩咐做的,谁知道竟是出了纰漏,还请郡主责罚!”说着,琴娘便是伏下身去,以额抵地。
今夜得了郡主吩咐,她按着往日里的做法,以郡主的名义,赏了半兰一碗加了料的人参鸡汤,琴娘本当万无一失,哪里知道这个小贱人居然这么狡猾……方才瞧见半兰居然清醒着溜了出来不说,居然还藏在正院墙下的暗影里,窥视着正房时,琴娘险些吓得去了半条命,彼时就觉得浑身泛凉。回过神来,就是将半兰抓了,直接扭送到了徐皎跟前。
她大意犯了错,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小贱人溜了。
徐皎淡淡抬起眼来,“琴娘先起来吧!”
琴娘自觉自己犯了错,不敢造次,还是边上负雪懂徐皎的心意,直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她才跟着起了身,却也不敢吭声,只和负雪一般屏气敛息,束手立在一旁。
“你倒是聪明。”徐皎望着半兰,倏然勾起唇角笑了。
“郡主谬赞。婢子若是称得上聪明的话,也不会现在才发现原来郡主早就疑心了婢子,却这样沉得住气,不只瞒得彻底,也利用得彻底。”半兰跪着,腰背却是挺得笔直,脸色有些苍白,可从前那满脸的怯懦却是敛了大半。
徐皎的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你该庆幸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半兰目下闪烁了两下,一咬牙,终于是道,“郡主怕是误会了,夫人当真不是婢子……”
“确实不是你动的手,可你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为了撇清关系,不惜自己将自己敲晕,险些去掉半条命。要说你怕死,你对自己却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徐皎嗤笑道。
半兰的脸色又白了两分,“没想到郡主那么早就察觉到了……”说到此处,半兰神色显出两分恍惚,幽幽苦笑道,“当时确实是不想死,别无选择下,为自己拼了一条生路,可如今方知,是生不如死,时时提心吊胆,做着违心之事,倒还不如当初随着夫人一道死了干净,还能全了主仆情义,得个忠仆的名声。”
徐皎哼了一声,“亦是怪我,起初便不该对你有那一念之仁。”半兰从前就心思不定,可赵夫人是个面冷心善的,念着她是待在她身边的老人,几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赵夫人到底有些舍不得,徐皎则想着她也没有犯多么要命的错误,赵夫人想饶过她一回,那便饶过了吧!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古人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是有道理的。哪怕徐皎知道,当时就算半兰反抗了,也无济于事,毕竟,严夫人只是那把杀人的刀,真正的凶手就是想让赵夫人死,而且是死在严夫人手里,这一点绝不会因半兰而有半点儿改变,但只要想到当初半兰明明就在跟前,就是见死不救,徐皎心中无论如何都是意难平。
当初她心神恍惚,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可是赫连恕却对半兰的伤口存了疑,后来让人暗中盯紧她,果然发现了端倪。
那日,她以自残的方式逃过了一劫,却也是将把柄送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中,清醒之后,就无可避免地成了那人安插在忠勇侯府的耳目。
徐皎知道之时,几乎是恨不得立时冲去将半兰打杀了,可赫连恕阻止了她。
他们府上清理得很是干净,旁人的耳目难以安插进来,实在让疑心重的人不放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