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不成,要不,咱俩去敲家铺子看看,说不得人家店主人就在店里住着呢,咱们真能买上点儿炮竹,大除夕的给那店主送银子去,他也欢喜不是?”
“郡主,你听听,这可不是疯魔了?”负雪哭笑不得。
徐皎听着她们两个笑着闹着,也是翘着嘴角笑了笑,可那笑容却始终算不上明朗,又扭头看着车窗外人间烟火,突然笑着道,“这个时候的北都城不知是什么样?”
郡主这是想郎君了呢!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时候,郡主自是更加惦念郎君了。
文桃与负雪对望一眼,便是笑着语调轻快道,“定也是很热闹的。羯族也和咱们一样要过年的,不过因着草原人都崇尚白色,因为吃食大多都是奶制成的,所以,他们把元日唤作白节。等到明日,阖族上下的男女都会换上洁白的新衣,一起欢歌纵舞,喝酒谈笑。”
文桃想到什么,突然一笑,双眼亮晶晶道,“还有一件极有意思的事儿,羯族人在白节时,都会互相抱吻,受人尊敬的老者或是首领,还会给来向他拜年之人回以祝福的轻吻……”
羯族尚白,这事儿徐皎和负雪都知道,当初徐皎和墨啜赫举办婚仪时,他们俩的喜袍都是纯白的,可文桃说的什么互相抱吻,祝福之吻的,徐皎和负雪都是闻所未闻。
“这么说,你家特勤也会回以什么祝福之吻?”徐皎突然问道。
“那是自然的,特勤在族里那可是备受尊崇的大英雄呢。有一年在虎师过年,特勤偷偷跟苏勒抱怨说,他的嘴都要亲秃皮了……”文桃想起那些事情,就忍不住的乐。
“咳!”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再刻意不过的咳嗽声,抬眼就见到负雪朝着她挤眼睛,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都要急变形了。文桃这才醍醐灌顶一般反应过来,自己好似说错话了,后颈幽幽泛着凉,她转过头,果然瞧见徐皎不知何时竟是阴沉了一张小脸,清澈的瞳仁儿里明明白白写着“我不高兴了,不好哄的那种”。
文桃一边心里嘀咕着郡主之前不是挺大度的吗,她还听过她和特勤开玩笑呢,怎么今日突然这样小气了?不过不管心里怎样嘀咕,文桃却是半点儿不敢怠慢,忙补救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特勤都有齐娜了,自然不能再随意……”
“旁人去给他拜年,他还能不亲了?”徐皎板着小脸反问道。
那不成。文桃在心里答道,却打死都不敢说出口来。
“郡主,那只是习俗而已,不用太在意的。”负雪小声宽慰道。
“苏勒只怕也要亲不少人呢!”徐皎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负雪脸色微微一黑,不说话了。
徐皎则错着后槽牙,一双眼睛里冒着点点怒火,恶狠狠道,“反正他要是敢亲别的女人,不,男人也不行……总之,他要是敢亲别的什么人,我才不管是不是习俗,非要拿把铁刷子,将他那张不干净的嘴给直接刷秃皮了不可!”
文桃僵着一张脸,被徐皎脸上的狠意吓到,悄悄打了个哆嗦,却是欲哭无泪,她何苦来哉,怎么就提起了这茬?回头郡主若真跟特勤闹起来,特勤就能扒了她的皮。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忠勇侯府到了。
徐皎踩着重重的步伐,裹挟着周身浓郁的醋火与怒火大步走进了府门,张口就是扬声道,“琴娘,备宴拿酒,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落后她一步的负雪和文桃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对望一眼,从对方眼底都瞧见了同样的无奈。郡主此时这气势万千的模样比之方才那怏怏不快的样子倒是不知哪一个更让人担心些。
这醋劲这样大,可偏偏让她醋的人在千里之外,怎么灭这个火?怎么哄?
两人不约而同都是摇头,叹了一声,举步跟上。
谁知,走进府门没多远,就见徐皎愣在当场。
“郡主?”文桃和负雪两人也是一愣,这府里怎么这么安静?除了刚才的门房,倒好似没有人似的,半点儿声息也没有。
只是四处看看,整个院子里都挂着精致的红灯笼,映衬着满院没有化尽的残雪,倒是格外的喜庆。
可是怎么回事儿?郡主回来了,怎么没有人出来迎接?
“是不是他们以为咱们不回来了,所以一起在哪处聚着过年呢?郡主先回房吧,婢子去找找看!”负雪说着便要走,文桃却是将她一把抓住,给她使了个眼色。
在负雪怔住时,她已经呵呵笑道,“婢子和负雪一起去。”说着便是将怔住的负雪一拉,朝着一旁快步而去。
走了几步,负雪就醒过神来,却是被文桃拉着疾步向前,她挣脱开来就是怒声道,“你干什么呀?郡主还在那儿呢,咱们怎么能两个人都走开?”
文桃却是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朝着她“嘘”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转角处,往方才来的方向偷看了两眼,在看着徐皎举步往正院方向而去时,她才收回视线,一双眼睛在满院红灯笼的映衬下,亦是亮灿若星光。
“放心吧!这是咱们自己府里,安全着呢。而郡主又最是个不拘小节的,今夜除夕,她不会与咱们计较。”
“不能因为主子仁慈,待咱们不错,咱们就当成了理所应当。”说完,负雪心里的奇怪之感更甚,因为与文桃也认识这么久了,她行事虽比自己和红缨活络,但绝非不知分寸之人。加上她刚才的举动……
负雪蹙起眉心,狐疑道,“你在搞什么鬼?”
“不是我搞什么鬼。”文桃叹息了一声,“你没有发觉除了琴娘他们,连暗地里的守卫和红缨他们也没有露面吗?而且,方才门房望着郡主时表情有些奇怪,想笑又不敢笑,所以我猜啊,这些人不露面应该都是得了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