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啜赫绕过屏风行来,瞧出她心情不好,顿了顿步子,站在那儿深望了她两眼,这才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拎起茶壶,给她又续了一杯茶。他低垂着眼,轻声问道,“明日还回景府吗?”
徐皎眉宇间透着两分疲色,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道,“本来是要去的,不过今日遇上他们,便不必去了。”说到这儿,她陡然觉得有些不对,蓦地睁眼望向他,果然瞧见他微微蹙着眉看着自己,眼底隐隐透着两分忧虑。
她陡然明白过来,失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老头子这一出在伤心?我哪儿有那么小气?”
墨啜赫却没有笑,她虽不小气,但却是个最重情重义之人,所以有些事,哪怕再微小,也能伤到她。
徐皎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没有信,有些无奈,只得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因为那是老头子给我的信号,这几日,凤安城怕是会有大动作了,咱们吃完这顿就回家猫着去吧,这几日都不要出门了。”
墨啜赫这才恍然,再多的事儿就无需再问了。
正好雅室的门被人敲响,是他们叫的席面送来了。本来是按着四个人的分量点的菜,这会儿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自然是吃不完。
徐皎便点了当中几盘对掌柜的道,“这几样你们端下去自己吃吧,今天过年,你们也要吃好喝好,热热闹闹才行。”
掌柜的和伙计们自然欢喜,迭声道,“多谢东家”,谢了又谢,这才将那几盘菜端着一道退了下去。
徐皎将手里的竹箸递给墨啜赫,抬眼就见他神色莫名,可目光却很是深幽地望着自己,她不由一挑眉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墨啜赫却是将竹箸放下,走到她身边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家阿皎真是人美心善,忍不住想要多看你两眼罢了。”
徐皎听得笑了起来,“只是这样就人美心善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你的要求太低了些?遇上这样的乱世,最苦的就是老百姓了,就是这皇城根儿下的凤安百姓,这些时日也是朝不保夕,我注意着街上生意清淡了,行人少了,可这花子却是多了不少。出门之前,我就嘱咐了琴娘,让他们去寻点儿可靠的人,支个粥棚,每日里施施粥,尽我们的力,能帮得了多少帮多少吧。就当做善事,给你我,还有咱们未来的孩子积福也是不错。”
抬眼对上墨啜赫笑望着她的眼,她的笑弧也是跟着一扩,站起身道,“怎么样,这个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更是人美心善,让你更是爱到了心坎儿里呢?你也不知道是前世积了多少功德,今生才能娶到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还心地善良的好妻子。”
徐皎夸起自己来,可自来不会不好意思。
墨啜赫听着却很是认真地轻轻“嗯”了一生,“确实是三世才修来的福气。”
他这样正儿八经地接了她这话,反倒让徐皎有些愕然,怔了怔才轻声哼道,“你知道就好。”
墨啜赫却是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是抬手锁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进怀里。
“干嘛?”徐皎好笑地仰脸看他。
“关于方才阿皎说的那些话,我有一个疑问,想请你替我解惑。”他垂目看着怀中的人儿,一双眼睛里恍若坠了星海,暗沉中却透着璀璨的星光,引得人忍不住想要往里探究,不小心就会溺在其中,挣脱不得。
“什么?”徐皎便是溺在那当中,一时间连脑子好像都转不动了。
墨啜赫朝着她一勾唇角,“孩子!”顿了顿,他才又道,“阿皎说的,咱们的孩子不知道几时才能来?说起来这还是我生辰时,阿皎许我的愿望,如今看来,咱们动作慢了许多,若是再不抓紧些,怕是等到我下一个生辰,这愿望还实现不了呢。”
徐皎被他一句话勾得心跳如擂鼓,在他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控制不住地红了脸颊与耳根,面上却是半点儿不肯服输,哼声道,“生孩子的事儿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这进度上不来不也是你不够努力吗?”
“阿皎说得对。”墨啜赫面无表情地点头应道,“看来,我得加把劲儿才是。从今日起,咱们就得抓紧赶赶进度了。”
徐皎的耳根烫得更厉害了,扭动了身子,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重新坐了下来道,“一会儿的事儿一会儿再说,倒是你一直这么耽搁,这一桌子的菜都要凉了。你也别再故意说这些有的没的来安慰我了,我的心情好多了,不会影响我的食欲,我觉得我这会儿饿的都能吃下一整头牛了。”
自然是刻意夸张的,可徐皎一脸可爱的表情,却引得墨啜赫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果真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仍是不太放心地睐着她道,“当真没事儿了?”方才就觉出她心情不太好,本以为是因为景尚书闹的那一出,没想到徐皎却是否认了,他便也顺势插科打诨,借着孩子的话,也顺道悄悄抚慰了一番徐皎的心情。
徐皎轻轻点了点头道,“当真没事儿了,我只是因着一些事儿,心情有些不好罢了。”徐皎抬起竹箸为墨啜赫夹菜,“你也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中原的膳食了,快些尝尝。”
墨啜赫点点头,倒是跟着抄起竹箸吃了起来,“你是为了崔文茵?可是觉得她被蒙在鼓里,很是残忍?”墨啜赫头也不抬,语调平冷。
可那话却恍若利箭一般,一矢中的,直刺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