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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九三年廿四（第4页）

而粮食不够吃、人口滋生的巨大“绝望”感，也就更容易理解的——换句话说，大顺如果在内部，现在就算彻底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那么大顺仍然要面临粮食不够吃的问题。况且，那些人“绝望”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啥叫第一次工业革命。p

的确，第一次工业革命，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p

问题是，纺织厂能搓出来馒头不？钢铁厂能搓出来大米饭不？p

如果不能，那么对于大顺而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动力，就没那么大——我已经是棉布产量世界第一了、我已经逼到欧洲各种出行政命令玩埋汰的了，那么主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动力到底在哪？p

这个问题，刘玉的那套工商业的扭曲理论，给了大顺这群人一个答桉。p

这个答桉，就是刘玉跑路前，李欗和刘玉密谈的那些话：p

修铁路、造轮船、搞基建。p

让粮食长腿，从海外跑到中原，让“人均粮食拥有量”这个概念有现实意义。p

让长腿的人，从中原跑到海外，粮食不长腿、耕地不长腿，它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它。p

而修铁路、造轮船、搞基建，就是大顺搞工业革命的……大义上的动力。p

也即是说，大顺的工业革命，如果想要得到旧时代的精英阶层、至少说还能存着利民利天下的这些胸怀天下之辈的支持，能、也只能上来就照着重工业使劲儿。p

因为，除了需要得到旧时代生产出的部分精英的支持，还要得到皇帝的支持。p

而皇帝，不会在乎什么蒸汽机带动的纺车的，但却会在乎蒸汽机带动的浇田的水车。p

蒸汽机是蒸汽机。它就是个牛、马、水排、风车。p

纺纱机是纺纱机。p

一袋子尿素、二斤良种，绝对比一块手表给旧时代带来的震撼大。p

因为从上到下，脑子里最害怕的事，就是粮食问题。p

引导变革的根本，终究也得把工商业藏在粮食问题当中。p

那么，现在，大顺这边的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吗？p

并没有。p

可以说，大顺现在面临的各种问题，按照刘玉的这套说法，本质上还是粮食问题。p

包括说取消钞关子口、土地是否可以交易、要不要均田，等等、等等。p

于未来，那是迁民、移民、工业化，先走哪个、后走哪个的问题。p

于现实……p

还是老马的那句话【分配本身就是生产的产物……参与生产的一定形式决定分配的特定形式，决定参与分配的形式】p

生产的形式，就是封建、资本等等这种社会关系。p

这些特定的形式，以生产资料占有、地租、贡赋、工资等等方式，完成分配。p

取消钞关子口、土地是否可以交易、要不要均田，等等这些，本身就是【分配】。p

举个例子。p

湖北现在的手工纺织业，通过手工劳动，在社会生产中，通过他们的棉布，分配到了一些粮食、盐等。p

那么，现在你松苏的机械纺织业，借助海外原材料的优势，把湖北这些手工纺织者的【分配】给夺走了。p

那你出钱给他们，让他们买粮食和盐吗？p

就大顺已有的情况来看，别想了。当初刘玉改革，把贸易中心从珠江口转移到长江口，大几十万船夫、脚夫、买办、粤绣织工等等失业，选的可不是从新得利者那征税补偿，而是选了更便宜的方式——草薙。p

现在大顺内部争论不休的问题，其实可以这么理解：p

一部分人，想要内地的土地。有钱，花钱买呗，反正允许买卖、地契交易、允许放贷、小农容易破产，这都正常。p

一部分人，则也想要土地，不想交租子，而是除了交税之外都是自己的。朝廷不给，那就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你李自成做得，我做不得？p

一部分人，想要内地的市场。内地的市场又不是空的，既然湖北能有纺织业，显然她们得把布卖出去才行。但你们这些人太落后啦，不如我们用印度棉纱和蒸汽机的先进，我们要代表进步消灭落后，但是补偿安抚基本生存保障什么的我们是不会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