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跃回来的很快,手上拎着一个木质提篮饭盒,身后跟着三位衣着朴素的教授。
一看到他们来了,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沈聪先迎上去,“我一猜就是你们仨儿,都是来抢人的吧?”
“只许你跑那么快,不许我们跟上了?”浓眉老教授笑着朝穆冰莹伸手,“玫瑰同志,久仰大名。”
穆冰莹一怔,这里站着三个女同志,这位居然一眼就判断出她是玫瑰,伸手回握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老师好,您是怎么知道我是玫瑰?”
旁边头发花白的教授笑着解释:“通过你们三人的站位和气场,看出你是女主人,既是女主人,自然就是玫瑰同志了。”
“他胡说,我是看眼缘,一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们文学专业的人。”浓眉老教授握着穆冰莹的手不放开:“玫瑰同志在还没上大学之前,就写出了《南燕》这样的经典名著,等主攻了文学专业,文坛定然要多上几本旷世巨作了。”
这位老教授着实夸张,说得穆冰莹直摆手,“老师这话折煞我了,实在担当不起,之前只是喜欢写故事,恰巧赶上了好时候,有一些运气加持罢了。”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身材干瘦的老教授轻哼一声:“文学班就是有了你,那些学生才会看什么都是一览众山小,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
眼看要吵起来了,顾飞跃一步上前,介绍道:“大嫂,这位是韦应云教授,主教首都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也是著名作家和著名诗人予日,《吴江亭赋》里的所有诗词,均来自韦教授。”
“吴江亭赋?”穆冰莹惊讶看着眼前的浓眉教授,“那是我们从初中就开始背的诗集。”
韦应云一听这话,得意看了眼旁边的老同志们,“等你进了文学专业,我这些成就在你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敢不敢。”穆冰莹心里真是服了这位老教授了,她总算遇到了一个比村支书说话还要夸张的人,一张嘴就把人送上天,想要下来的话,找不到一个台阶,只能往下跳,生死未卜,这谁能受得了。
顾飞跃又指着刚才说过话的头发花白老教授道:“这位是鄢文赋教授,与沈老师一样,都是主教中文系汉语语言专业,也是我的导师。”
穆冰莹恭敬地微微鞠躬。
顾飞跃走到身材干瘦的老教授身边,“这位是关逢哲教授,主教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是古文字学家,秦汉简帛、陶文玺印方面的研究专家,对于殷商甲骨文,两周金文也是颇有建树”
“你介绍他那么详细做什么。”韦应云不乐意了,“刚才就提了我一个作品,你老师的作品只字不提,这老头子的东西你倒是提了个遍,老鄢,你这学生有外心哪。”
穆冰莹轻笑出声,对关逢哲教授也微微鞠躬,介绍起家里的人,及时帮二弟解了围。
两边都认识之后,请人入座,详细询问每个人喝什么酒,有无忌口之后,晚宴就开始了。
酒过三巡,气氛彻底热了起来,老教授们聊得也越来越起劲,起先是聊穆冰莹创作《南燕》的初衷,由此提起了沈老师在农场的生活,沈老师又接着说起穆冰莹年纪尚轻时的清醒,如何对他们偷偷照顾,如何想尽方法让他们少受些苦楚。
谈到感人至深之处,沈老师还留下了泪水,其他三位教授抚肩安慰,三位教授都受过同样的苦,对这种细末之处的温暖,能够感同身受。
他们看多了,也经历多了被学生忘恩负义举报责辱,体验过人生至深黑暗,更知道一缕阳光有多可贵。
看待穆冰莹的眼神,就更是满意的无法形容。
顾飞跃和顾锐进潘乔,是第一次听到大嫂结婚前的事。
顾锐进一直待在军区,除了觉得“大嫂真厉害”,没有太大的感觉,顾飞跃去过乡下,看到过太多的事,听完沈老师说的事,直接对穆冰莹鼓起了掌,竖起了大拇指。
潘乔是三人里面情绪最激动的人,她跟三位老教授有同样的遭遇,以前虽然知道穆冰莹清醒,但穆冰莹毕竟出身根正苗红,感情上总觉得隔了一层,但听完大嫂在乡下做的事,瞬间就感觉与大嫂关系拉近了无数倍。
在之前那样的环境里,这样敢不随大众的人,敢给予他们这类人一丝温暖的人,都该被他们这类人仰视和感激。
穆冰莹当初是出于本心,不是为了受人称赞,也不觉得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与二弟一起配合着转移话题,不要让气氛这么悲伤。
很快话题转到了学术研究上,又喝了一巡酒,老教授们一摆刚才的感伤,激烈探讨各自观点,将“文人相轻”这四个字表现得明明白白,谁都不让着谁,谁都看不起谁,吵得屋顶都快掀开了。
顾飞跃继续转移话题,谈到了湘省新出土的马王堆汉墓,由还未完全破解的文物帛书,聊到了其他古文字,又开始了新的争论,不过这次,因为“未破解”,大家的观点都不能肯定,所以争议声小了许多,不至于把整条街道上的邻居吵过来。
“汉师恪守重仁重义,主张仁礼德性与德性,身上依稀可见大成至圣孔先师的影子,你们出土文献中心解出的那句“权己为先”不符汉师文化思想,有待继续研究,不能轻易下决定。”
韦应云面色微醺,说出内心疑虑。
鄢文赋微微摇头,“汉师是两代帝师,启王登基前如履薄冰,他一向教导学生克己复礼,即便思想主张“德治”“礼治”,但权己为先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