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人陆陆续续起床,围到井边洗脸醒神。
穆冰莹拿着洗干净篦子和蒸布走进厨房,“蒸了南瓜,准备揉面做馒头。”
董桂红想说中午吃了那么多好的,还蒸什么白面,喝点稀饭垫巴垫巴算了,但想到闺女中午没睡,肯定是想找点事做,便将话咽了回去,“行,你做吧。”
“妈,我把西瓜捞出来,估计农场那边快来人了。”王雨娟没心思管小姑子做白面还是玉米面,她只关心等下要听到的答案。
“捞吧,应该哎!沈先生,来啦?”
全家人一齐望向门外,看到沈聪面带笑意走过来,心里顿时稳了稳。
王雨娟喜道:“沈先生,我刚准备把西瓜切了等你,你就到了,真是赶巧。”
全都看了过来。
穆江波扛着一张四方桌,稳稳地放在大门口。
穆德厚捧着家里四位过世长辈的照片,恭敬放在桌子上,正面面对喜宴中心。
董桂红拿着一块白布,围着照片上方挂了一圈。
照片一摆上,对面就传来接二连三铁盆和锅子落地的‘咣当”声。
“二哥!你怎么把老祖宗们的照片搬出来了!”
“唉呀!唉呀呀!德厚,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还挂上白布了,我的个大太爷啊,这是要把天给掀翻了啊!”
“这这这,红姝家办结婚大喜事,你们怎么挂白布,摆灵台了,真是胡闹!”
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围过来。
胡艳秋死死盯着灵台,篮子握得手指关节都快错位了。
李红姝脸色难看到找不出语言来形容,愤怒盯着灵台上的照片,没看两秒又立马移开,根本不敢与照片里已过世的老人对视,心里觉得晦气极了。
这个时候穆家所有人都很淡定,平时暴躁易怒的董桂红,尤其淡定,斜着眼睛看着村长,“什么叫胡闹,你当着老祖宗的面,说我们祭拜祖宗是胡闹?”
村长立马瞪眼,“我什么时候说祭拜祖宗是胡闹,我是说你们摆灵台,还在人家办喜事的时候摆灵台是胡闹。”
“既然喜事都能大办了,说明天变了,天既然变了,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光明正大祭拜去世的长辈,不是吗?”
穆冰莹提着火盆放到桌子前面,接过母亲手上的香,用火柴点燃三束放进香炉里,拿了纸钱点着放进盆里。
香点燃后和纸烧起来的气味,风一吹,特别呛眼睛,正面对风口的一群人立马被熏得往后退。
村长咳了两声,竖起眉毛就想骂,穆冰莹抢先开口:“二大伯,平时您和长辈们总教育我们这些小辈,不论发生什么事,心里都要把祖宗放在第一位,也常常告诉我们,有祖宗才有根,我这么做,您应该表扬我吧?”
听到消息,紧赶着过来的族里长辈和村干部们,本来打算发火,听到这段话,再看到灵台上的照片,一时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发飙。
穆冰莹长得并不是乖巧可人的类型,相反她不笑的时候,眼神天生很冷,被她看一眼,就有一种心都被冻伤的感觉。
这种诡异的状况下,被冻伤的效果尤甚,村长承受不住,终是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族人,眼神暗示,你们来。
没一个人敢上来。
曾经建设穆溪村的大长辈照片在这,穆冰莹说的正是他们常对小辈说的话,这时候上去反驳,且不说从今以后在村里毫无威信可言,要是被在外的那些有出息族人知道,更会被看不起。
再说,穆冰莹一家会把祖宗牌位搬出来,也是他们默许李红姝大办喜宴在先,在面对祖宗照片时,少不得心虚,哪还能说出话来。
香火燃烧,纸钱纷飞,空气宁静了两三分钟,场面僵持着。
穆冰莹算准了,族里没人敢砸灵台。
一直等着村里人出头的李红姝,眼看没人行动,实在忍不住了,气红了眼冲上去前骂道:“穆冰莹,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