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顾执弋来说,楚舒,可不就是一棵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硬撑着病怏怏身体的桃树。
而对于这泱泱的一个大夏,情况还要更坏上一点。
。。。。。。根底蚀蛀,不去其病,生路何求。
可若是大夏朝这样的情况,怕是连“去病”一事的功夫都省下了。
贪官污吏、奸贼佞臣、天怒人怨。。。。。。所有这些能够使一个朝代灭亡的因素,他的大夏朝毫不客气地统统占了个遍,几乎可以算是无药可救了。
也怪不得苏若锦后来率着六国残部、气势如虹地冲进大夏王城的时候,会那样地势如破竹、通畅无阻了。
于是秦二世而亡的惨剧,竟又一次重演了。
而这个世界的顾执弋,就是那位悲惨的“二世”。
——也就是说,此刻的他,距离亡国的惨剧,仅仅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
七日之后,他就要随着这富丽堂皇的王都一起、沉入历史的深渊里了。
笙歌燕舞的銮金宫殿里,身处高大王座中的龙袍少年不禁微微蹙眉,借着身边妃子美人伸手喂水果的动作倚靠过去,不着痕迹地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换来对方一声欲拒还迎的娇呼。
楚舒根本没想到他会做出直接靠进自己怀里这样亲密的举动,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一瞬间的惊慌之下,居然失手打翻了身侧盛着满满琼浆的琉璃盏。
“——啪!”
一声脆响,珍贵的琉璃盏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稀巴烂,残骸一片片地四散在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上,余下不多的士体也是蛛网密布,神仙难救,可谓破碎得十分彻底。
眨眼间,殿里的歌女舞姬约好了似的、齐刷刷跪了个遍,偌大的宫殿里,突然就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传出个响儿。
这杯子之所以放在帝王的桌上,正是因为顾执弋素来喜爱这类通透明亮的事物,而这只刚进贡来不久的琉璃盏,正是他近来常在宴饮时把玩的新欢。
楚舒心下一凛,面上仍是一副美人受惊的柔态,一双杏眼紧张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可素来性情暴戾的少年帝王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对座下这一片大气也不敢喘的宫人们视而不见,懒洋洋地一摆袖子,招呼她:“爱妃,陪孤饮酒。”
语罢,伸手在檀香木桌案上摸索了几下,没摸到东西,竟像是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儿一样,幼稚地撅了撅嘴,迷瞪着一双狭长的凤眸,就这么一头栽进了旁边女子怀中。
楚舒愣住了,殿下胆子大到不怕死、恰好往上偷偷瞄的某些仆从们也愣住了。
——后府管花园的王大人刚赴了黄泉不久,求饶声萦绕在耳畔,午门外的血滴溅在刽子手的脸上、尚还是温热的触感。
可如今这因一棵桃树、一句话便能令人无辜枉死的暴君,竟像是个再天真无邪不过的少年一样醉倒在别人怀里,连琉璃盏摔碎这样的事情都没追究。
不得不说,今日这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
奇怪极了。
但也有可能,是醉酒的缘故。
“。。。。。。”
尽管腹中千结百绕,殿下的众人依旧鸦雀无声,有经验的皆是低眉顺眼、连头都没抬过。
——谁也说不准那位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奇的玩法儿,到时候倒霉的可不能是自己。
这重重的宫墙之中,沉默和低头就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万籁俱寂之中,楚舒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惊慌似地垂眸打量怀里的少年。
天底下最尊贵的少年此刻正闭着眼靠在她怀里,瘦削脸颊上一片红晕,倒不见几分平日里的狠戾,像是真的喝醉了一样。
楚舒习惯性轻声道:“小婵。。。。。。”
她顿了顿。
原来大概是想说,让身边的侍女帮她将喝醉的王扶回去的。
但是——有着一双美丽杏眼的美人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看这模样,是醉了。
她对顾执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人平日里性情便喜怒难定,异常排斥他人靠近,此时虽然醉了,可若被旁人近了身,指不定又是一顿风雨雷霆。-->>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