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半垂着眼,依稀间似有冷冷清清的寒意透出,面色都微微变了。
苗蓉娘羞惭地红了脸,自知失言,忙闭上了嘴,强行转移了话题。
“哎,你看我,我说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其实你不用打补丁也没关系。因为后面这位真的和我没关系,虽然我目前想有点儿关系。
张幼双赶紧表示不在意。
“还有,这位,呃,俞先生……”张幼双含糊道,“是我朋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也没敢看俞峻的神情。
“啊?啊?”苗蓉娘愣住了,“双双,你、你难不成未结亲么?!”
既然他们不是夫妻,怎么没看那位俞相公有解释的意思?
苗蓉娘:“你难道还记着承望哥……”
张幼双何等人物,眼看话题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跑偏。
深吸了一口气,秒打断了苗蓉娘的话,表示要请苗蓉娘找个茶楼坐坐,小聚片刻。
苗蓉娘这神情明显好奇得要命,自然无有不同意的。
于是,张幼双也没多看俞峻的神情,转过身,飞快道:“先生,我和苗蓉娘先行离去了!我们到时候庆功宴再见!”
一鼓作气地将请帖塞到了俞峻手上,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自然也没看到身后俞峻的神情变化。
俞峻他孤身了四十年左右,从来就不是个重欲的人。
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完人,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圣人、完人。
不过是以自家之心体验圣人之心,虚心、达道、最后以致于切己。
故而这么多年来,无不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读书明理,修养身心。
几乎也就忘了他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和欲|望。
对他人妻,他人母动心是这一重失礼。
听闻“承望哥哥”之言辞,吃那无端的寡醋,又是一重失礼。
大抵上为人处世,一如读书识字,需虚心静虑。
可这一次,他还是打破了他坚守了近四十多年的立身原则。
哗——
俞峻眼睫微颤,还沾着点儿雾气和水珠,从水中走出来。
水温是冷的。
他只披了件青色的外袍,下面几乎什么也没穿,哪怕刚刚在水里已经走过了一遭,还是涨得难受。
从前同僚在私底下笑话他旷了这么多年。
他虚心静虑了这么多年,竟也渐渐地也生出了几分浑浊的,更妥帖地说是混账的欲想来。
混账得像个毛头小子。
此时打扮得也像个混账的毛头小子,通身皆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没梳,披在肩头,发尖和眼睫都往下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白皙光洁的胸膛裸|露着,呼吸一起一伏,有些急促和难受。
男人因为吃味儿,对女人,尤其是喜欢的女人的“惩罚”其实是很简单的。平日里恪守礼节,凛凛然不敢放肆。私下里,却难免生出那些绮念来。大抵上离不开床上那些事,愿变着法儿的折腾,将心爱的人折腾成一支带雨的春杏。
是“缓揭绣衾抽皓腕”,又是“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大梁妇对夫常以哥哥相称。
想到刚刚水中这旖旎的梦境,俞峻就忍不住一僵,在这浑浊的欲想终于放出了囚笼之后,神思清明之下,铺天盖地的罪恶感犹如另一重牢笼束缚住了他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