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司礼监制敕房官还得填榜,开写传胪帖子,授鸿胪寺准备明天一大早的传胪大典,礼部还得马不停蹄地将进士服送到每一位进士手上。
一连三天,张幼双都待在了马近奎的住处。
这一天一大早,张幼双照例乘坐马车,在昏昏沉沉的夜色中,扣响了马近奎的大门。
这回前来开门的却是马近奎。
看到面前的这姑娘,马近奎不由失笑:“今日该是放榜的日子了吧,娘子就不着急吗?”
看到马近奎这神情,张幼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艾玛,有戏。
她想了想,坦然地说:“我相信我门下的学生。”
另一厢。
景阳钟响,撞破了沉而清寂的春夜。
张衍、孟敬仲、王希礼、祝保才四人皆身穿进士服,端坐在马车上。
张衍神情沉静平和,或许是真正到了金殿传胪的这一天,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将自己全权交给了天意处置。
所谓金殿传胪即宣旨唱名之意。
一甲、二甲也好,三甲也罢。
他思绪如这平稳行驶在大市通衢上的马车一样,脚步虽缓,却坚定地踏碎了阴影与黑暗,迎来崭新的朝阳。
终于,到了这一天。
孟敬仲阖上眼,回顾这几年以来的求学经历,想他当初跪倒在绿杨里时怀抱屏儿的落魄模样,竟宛如大梦一场。
屏儿,要是屏儿知道了一定高兴。孟敬仲眼神微暖。
祝保才忍不住问:“王希礼,你怕不怕?”
“有何好怕的?”王希礼闻言,嗤笑了一声,遂起身撩开了帘子,往车外看了一眼。
大明门已近在眼前。
坐会座位上,他神情郑重了点儿,“大明门到了。”
……
果不其然,这回马将军,马巨巨,沉吟了一声,忽然问:“娘子和俞先生一直想请某去九皋书院教书,恕某多嘴问一句。”
马近奎笑道:“娘子如今冒天下之大不韪,改革书院,招收女子,当真就不怕到时候无人入学,受天下人的耻笑。”
她当然也担心了,只不过,张幼双落落大方地翘起唇角笑道:“大概就是,我培养的学生定能名列这一、二甲吧?”
……
皇极殿广场前,执事官举着榜案,来到了丹墀的御道中,文武百官分立于丹墀两侧。
礼乐之后,赞礼和举人们皆下跪听宣。
……
“某年月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弘顺元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张衍!”
“……”
“弘顺元年庚辰科殿试二甲第十一名孟敬仲!”
“弘顺元年庚辰科殿试二甲第二十五名王希礼!”
“弘顺元年庚辰科殿试二甲第四十九名祝保才!”
……
景阳钟鸣后,天际渐亮,霞光颭滟如火,紫禁城的宫墙如一尾火红的游龙,无数飞鸟惊起,飞过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瓦,跃向了晴碧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