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递给他一张清单:“这是那日我这边菜肴的单子,你可看看里头哪里用了芝麻?长沣在我身边多少年了?我又怎会记错了?倒是来你府上就多病多灾的!”
她不满的继续道:“我瞧着倒是你那媳妇阴阳怪气的,说不定是她给长沣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引发哮喘。”
庞晋川慢慢打开膳谱,一目十行飞快看下,待吴氏最后一句话落入他耳中,庞晋川的浓眉微不可查一蹙:“大儿是她的嫡长子。”
吴氏冷冷一笑:“枉费你还是探花郎,难道你不知武后为夺权诛杀亲女的事儿?”
庞晋川阖目,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吴氏拍拍双手,一个厉害的三十多仆妇撩开帘子上前跪下:“请夫人,大爷的安。”
吴氏道:“你媳妇也太不知规矩了,枉她还是庞国公府的长房嫡媳,我瞧着连你弟媳都不如。这是我身边一个得力的嬷嬷,便让她去服侍顾氏了。”她说着,眉毛动的飞快,脸上露出一抹喜悦之色。
庞晋川缓缓的睁开眼,盯着她,许久道:“大儿是子非女,顾氏已是我的嫡妻,非姨娘之流。至于嬷嬷……”庞晋川一顿:“我看就免了吧。”
吴氏一怔,回过神怒火油然中烧,蹭的一下站起,指着他厉声呵斥道:“顾氏什么人,你就知道了?她当年企图独占于你,我便
看出她是个不安分的,如此女人留在你身边迟早会是个祸害!我是你生母,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你且看当年顾氏难产,要不是我抱着长沣回去抚养,你如今哪来的嫡长子?”
庞晋川黝黑的瞳孔一眯:“二婶。”
凉凉一声,冰的寒彻心骨,吴氏忽然冷静下来,不敢置信看他。
庞晋川从长袖中掏出一枚信封让来旺递上:“二婶,今日母亲修书一封与我道,三日后回庞国公府主持年底事仪,二婶可知晓此事?”
吴氏双膝一软,颓然坐于榻上,身旁的丫头连忙扶稳她的身体,后悄悄望向坐下的大爷,只见他面无神色,双眸冷然,心下不由生起恐惧来。
“若是二婶还要在这边小住几日,也好,那侄儿便派人告知母亲和二叔了。”庞晋川站起道。
吴氏张了张嘴:“你慢着。”眼中有些狼狈:“我,我需回去,是到年底了。”
庞晋川冷冷一笑,往后退了三步,作揖:“是,若是无事侄儿告退。”说罢,浓墨黝黑的双眸淡淡一扫,往后退去,离开屋里。
当年兄长殁了不久,父亲还在择继位者,母亲与二婶明争暗斗久矣,自然不会选他,然二婶却当众誓言以后与他断绝母子情分送于父亲做子。
为了庞国公府的爵位,她都能将嫡长子送出继承,在她心目中,什么最重要,早已不言而喻了。
如今庞国公府是她掌权,二叔也已是庞族族长,她要的都拿到了。
庞晋川扫了扫身上的褶皱,跨步走出。
李嬷嬷不知去了哪里?等在外面的是红烛坐在廊上,两颊冻得通红,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笑道:“大爷说完了是吗?外面雪还没停,让奴婢给您打伞回去吧。”
庞晋川盯着她许久,单薄的嘴唇抿了抿嘴:“放肆!”来旺心领神会:“主子的事儿岂是奴才胆敢妄言的!掌嘴。”红烛大惊失色,膝盖一软跪于地上。
还不等她回过神,两个凶神恶煞的仆妇就已上前,一个抓住她的两肩一个扬起大掌。
红烛惊叫:“大爷,我是夫人屋里的人!”
庞晋川正要跨出的脚步一顿,回过头,阴测测看她:“是吗?”
红烛心下一惊,没有来的恐惧。
来旺对仆
妇呵道:“还不将她拖到后院,塞了嘴巴再打!”
红烛这下是欲哭无泪,连声音都还来不及发出,就已被人连拖带拉。
庞晋川眼中飞快散过一丝银光,复又很快消失。
一个贱婢,都敢在他的庞府胡闹非为吗?
他双手踱于后,踩着皑皑白雪往外走去。
两旁是欣欣向荣的梅花,迎风斗雪,开的是姹紫嫣红。
来旺跟随其后,出声问:“爷,去哪儿?”
那个小祖宗还在书房里等着呢。
庞晋川摘下一朵放于手心细细打量,如此的凌寒独放就算束于高阁也宁折不弯吗?
他道:“明日午后,你叫太太去书房。”
呵,武后,杀女……如此之人会是他枕边七年的夫人?
庞晋川冷眼盯着许久,忽想起一年,小儿还未出生时,他去宋氏屋中,顾氏拦住他,那种倔强的眼神,他已在顾氏眼中许久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