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春阁——
经过一场动乱后,燕春阁也遭受了不小的波及,楼内有所死伤,还遭到了哄抢,也有楼中姑娘趁机夺了身契逃走,最后只剩得一半孤苦之人留下,当燕军入城之时,燕春阁由花魁杨氏坐镇,持燕王世子信物,燕军未敢踏入半步,方得保存。
又在燕春阁背后强大的财力支撑下,在燕王登基之后,楼内也逐渐修缮完毕,上下打点朝中新贵,得以在京城重新开张。
燕王为帝,仍以京城为国都,不仅带来了北方一班大臣亲眷,且有大部分百姓也随之迁往应天府,人口涌入,给经历战乱的京城带了生机,街道上的铺子与酒楼茶肆重新营业,一度萧条的经济也在慢慢恢复。
燕春阁的名声早已远扬各地,杨氏作为楼中的花魁,以一手好琴名扬天下,谈及燕春阁,便无人不知花魁的名声,杨氏借燕春阁一举成名天下知,而燕春阁却也因杨氏,于京中的地位不曾动摇。
经过动乱之后,楼内的管事杨妈妈更是对杨氏客气及殷勤了不少,若说曾经杨氏是有燕王世子作为靠山而让杨妈妈对其客气不少,那么如今燕王世子摇身一变成为皇子,进一步便是储君,未来江山的执掌者,杨氏有这样的人做靠山,杨妈妈又岂敢不敬。
“妈妈这是作何?”杨氏瞧见杨妈妈命人抬来了一只大箱子,发现是极贵重的珠宝,连忙摆手道:“这些,太多了。”
曾将杨氏作为摇钱树的杨妈妈,一改往日语气,笑眯眯的上前拉住杨氏的手,“这些呀,都是你应得的,听说旁侧那家楼,前不久就被一个将军砸了场,燕春阁得以幸存,无人敢来闹场,这都要仰仗小瑶你。”说罢,杨妈妈又拿出一份契据,“这是你的卖身契。”
听出了话意的杨书瑶轻轻挑眉头道:“妈妈这是要赶书瑶离开么?”
妈妈一听,大惊的连忙摆手,“岂是赶呢,若是可以,妈妈倒是希望小瑶一直留在这儿,但世子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当今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那日后江山还不得是世子爷的么,他这么喜欢你,我又岂敢再留你在这种风俗之地待人接客。”
原来杨妈妈是怕日后世子做了皇帝,将杨书瑶接入宫中,再追究起燕春阁的责任,杨氏听后,轻轻吐了一口气,拍着杨妈妈的手背道:“妈妈放心吧,当初是妈妈收留了书瑶,书瑶的姓与名,也都是妈妈所赐,又岂会因为一些机缘,就往了往日的恩情呢。”
听到杨氏的话,杨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杨氏又道:“往后还是照常吧,与楼中姐妹一样,妈妈不必偏心书瑶的。”
妈妈便高兴的将那一箱珠宝推上前,“这些东西,就当是这次你为燕春阁守得太平所赠的,拿着吧。”
有着人情所在,杨书瑶知道若不收下,妈妈始终会区别对待,如此一来,又免不了要听到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了。
“妈妈!”
一个小厮闯入院子里,“可让小的好找。”
杨妈妈当即上前训斥道:“这里是姑娘们的后院,谁允许你进来的?”
小厮挠着用布巾包裹的脑勺,“外头有一个大官闯进来了,他穿着飞鱼服,手里还拿着一把刀,说是要见书瑶姐姐,小的寻您寻不得,这才来找书瑶姐姐拿主意了。”
阁内的伙计,阁中大小事,除了妈妈之外,便都以花魁的主意为准了。
“大官?”见多识广的杨妈妈想了想,“莫不是锦衣卫?”
杨书瑶听后,开口道:“听闻燕王登基后,也选了一批亲卫改为锦衣卫,增设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其指挥使是追封的河间王张武的次子、新城侯张弼的亲弟弟张端。”
“对对对,”小厮抬起手连连应道:“楼上围观的姐姐们说他是新城侯的弟弟,长得威武不凡。”
“河间王为护燕王而战死,这一家子都是本朝的大功臣,不好惹啊。”杨妈妈道,旋即看向杨书瑶,“咱们与北平府的人素来没有交集,这张大人怎点名要你呢?”
杨书瑶取下自己的琴抱于怀中,用手轻轻抚了抚琴身,“锦衣卫是皇帝的近侍,我想他们此行的目的,并非燕春阁的花魁,自然也非我手中的琴。”
小厮领着杨书瑶去了锦衣卫指挥使张端所在的雅间,屋内有五六个人,以张端为首,除了一个青布直裰的白发老者外,其余人皆穿飞鱼服,只是纹样略有差别,腰间各配一把绣春刀,腰后还悬挂着锦衣卫的象牙牌。
“官爷,花魁娘子到了。”
话音刚落,杨书瑶抱琴入内,负手站在窗口的张端转过身去,先是惊愣了一番,随后走到下属搬来的太师椅前坐下。
张端细细打量着杨书瑶,“不愧为第一楼的花魁,果然与传闻一般,风华绝代。”
“明间流传的是民女的琴艺而非姿色。”杨书瑶回道,“不知大人要听什么曲儿?”
“端是武夫,随父起兵追随主上,只懂刀枪,不懂这些。”张端道,“听闻我家少主,倒是颇为喜欢姑娘的曲儿。”
杨书瑶将琴收拾好静放于桌上,伸手抚过七弦试音,这些都未经张端同意,几人见之,便拔出腰间绣春刀,“大胆!”
张端扬手示意他们退下,一曲下来,茶桌上燕春阁新上的热茶已经凉透,张端沉溺其中,余音绕梁。
待琴音彻底定下后,拍掌称赞道:“姑娘的琴,果然名不虚传,端虽莽夫,竟也能听懂姑娘之音,宫中雅乐宏伟壮丽,却不如姑娘独曲之曼妙。”
“听闻锦衣卫重掌诏狱,可越三司,直达于上,大人造访燕春阁,也是为例行公务么?”杨书瑶抬头问道。
张端眯眼笑了笑,“久闻花魁之名,今日得空特地前来一睹芳容,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姑娘又怎能误会端是来行公务的呢?”
杨书瑶起身,轻笑了一声,“大人见女子,喜欢带个画师同行么?”
女子话出,张端瞬间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