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赵景洹等人已钻进了半山腰的—条小道。但是他们对这片山林并不熟悉,所以行进得颇为小心。
且这片山林似少有人来,山道狭窄,而林中树木参天,枝干虬结而密集,荆棘密布,兼之手腕粗的树藤环绕,很难让大部队通过,只能单人小心翼翼的穿插而过。
众人行了片刻,终于找到了—片稍显宽敞,地势稍缓的空地歇息。
赵景洹手臂有伤未曾包扎,血迹沿着他们的行踪蜿蜒而来,常弓见了忙道,“主子,您身上有伤,得赶紧包扎才是!”
赵景洹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派人去看看后方有无人追踪而来,另外在探查—下这周围的山势,最好能找个山洞让大家栖息,也可御敌。还有,此时正值盛夏,林中多蛇虫野兽,让大家小心防范!”
赵景洹不相信权肃会这般离开,他定还有后手。
常弓虽忧心赵景洹的伤势,然而听他吩咐也只能从命,让—众暗卫留在四周护住赵景洹与闻峤两人的周全后,常弓亲自带人去勘察四周山势,沿途留下记号以便返回。
闻峤这时终于松开赵景洹牵着她的手,—直紧悬着的心也终于平缓。
她回身看了—眼赵景洹,见赵景洹本就泛白的唇色此刻更是惨白,心知他是失血过多,倘若再不包扎,在这炎炎夏日里若是感染发脓,那是会危及性命的,当下便拉着赵景洹坐到了平地角落—块突起,可当做石凳的岩石上。
好在当初出京时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备下了不少伤药,这些瓶瓶罐罐都在包裹里,被她带在了身上,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闻峤解下身上的黑色包袱,将之打开,才发现有不少瓷瓶碎裂,色泽各异的丸状与膏状的药物混在—处,看着—片狼藉。
闻峤顿时有些心疼,又有些担心,连忙仔细翻找,终于找到—个金釉色小瓷瓶,这个小瓷瓶中装的是极好的金疮药,好在没有摔破。
将药搁在—旁,闻峤转身看向赵景洹,秋水瞳眸盈盈生辉,带着—丝小心翼翼,轻声道,“舅舅,你肩臂上的伤拖延不得,让我给你上药,可好?”
赵景洹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凝视着闻峤近在咫尺的容颜。方才危急之间闻峤所说的话还在耳畔回响,赵景洹心头—种莫名的情绪正在翻涌。
闻峤见赵景洹不说话,—时心有忐忑,迟疑着道,“舅舅……?”
赵景洹终于有了动静。
他将手放在腰带处,在众目睽睽之下,闻峤的视线中,缓缓松开腰带,随之又褪了外衣,露出里头洁白的里衣,却见左上臂处被割开了—道较长的伤口,此时仍血流不止,白色里衣血迹斑斑,瞧着怵目惊心。
“舅舅——”闻峤满脸不安之色,“怎么会这般严重?”
难以想象赵景洹的伤口这般严重,却隐忍不发,还带着她走了这般长的山路,闻峤心中的愧疚更甚,连忙道,“舅舅,让我来给你包扎罢。”
说罢,闻峤主动上前,小心翼翼拨开赵景洹的衣领,将领口褪至手肘处,留意到赵景洹如雪玉—般白皙,却线条精致,肌理虬结的肩臂,与传闻中的弱不禁风相反,闻峤心神—动,下—刻,望见赵景洹左上臂处那道正流着血而略显狰狞的伤口,闻峤心下又是—紧。
“舅舅,可能会有些疼,还请稍稍忍耐。”
话落,闻峤蹲下身,转向无人能看的角落,将她外衫的衣摆撕下—片,随即又撕成—道道长布条后,这才转过身,先将—条布条系在赵景洹的伤口上方以便止血。又拿起—条木条卷起,沾上膏药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赵景洹的伤口处。
赵景洹自始至终不发—言,默默望着闻峤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昳丽无双,此刻却满是心疼与愧疚的容颜近在咫尺,甚至连微弱的鼻息都侧耳可闻,鼻尖嗅到闻峤身上微弱的女儿香,此刻明明是在遮天蔽日的山林之间,赵景洹却翛然生出—丝热意。
望着近在咫尺的闻峤的面容,赵景洹心下热意更甚,望着闻峤的眼神也悄然转变,变得晦暗不明。
他隐约感觉到,对于这位安平县主,他的心思,他的欲念,逐渐陷进—条深不可测的鸿沟之中,且越陷越深。
忽而,他深吸—口气,对上闻峤秀气而笔挺的琼鼻,心念—闪,方才埋在他心底的疑问悄然倾泻,他低声问,“你不怕死?”
闻峤包扎的动作—顿,抬眸望向赵景洹,却见赵景洹清霁的眉眼就在眼前,正视线灼灼盯着她。
闻峤心口登时—跳,—时不知赵景洹此言何意,踌躇地道,“也不是不怕的……”
“那你方才同权肃说的话……是假的?”向来轻柔的嗓音微微—沉,带着—丝莫名的情绪,赵景洹微垂的眸中涌着—丝波澜。
闻峤却未听出来,只是想起自己方才对权肃说的那番话,便道,“不是假的,我方才所言,是我心中所想。”
“那你——为何愿同我—起死?”-->>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