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后悔。”好一会儿,叶辞又说,“你会有一种感觉么,这是你一个人的路,你要笔直地朝尽头走去,你要耐心、安静,排除外界任何干扰。”
“我明白。”庄理说。
“我有一种……抵达了终点的错觉。可是到了这个地方,你发现终点还在前面。”叶辞说,“人可能只能无限接近终点,没法抵达。”
庄理想了想说:“因为不存在……?”
“嗯。”
“叶辞,你怎么不问我到底要带你去哪里?”
“不是老家么。”
“是老家。”庄理笑了下,“但不是回我——”
“我知道。”叶辞眉目柔和些许,“你要带我去看你外公外婆。”
庄理缓缓眨了下眼睛,像心跳,重重落回。
“你怎么知道?”
叶辞说:“你有一句话说,生活就是他们最好的语言。印象很深,所以我后来去尝试理解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什么生活?”庄理问。
叶辞想了下,点额角,“我们得一起生活才清楚,我们能创造什么样的生活。”
生活是索要,是斗争吗?
我们抗争,我们创造。
他们在路上吃了面食,驱车来到乡下。城乡建设,村子里的主路拓宽,修了公路,但车仍只能停泊在路边,他们提着袋子走小径。
庄理远远指着一片就无人居住的房舍说:“最里面,我外婆家。我在厂区长大,小时候和妈妈他们回来,我总说‘黑黢黢’,吵着要走。”
“你从小就怕黑。”
“嗯,从小就喜欢亮晶晶。”庄理抿笑。
绕过种植蔬菜的田园,踏过杂草已没过腰间的荒废的田野,他们来到坡上一个小小的墓群。
“外婆外公,我回来啦。”庄理轻快地说,下巴往另一边点了下,对叶辞说,“那是我祖祖他们的墓。”
他们点香火,庄理鞠躬,就见叶辞径自跪拜下去。叶辞说,感谢二老给了小理美好的回忆,养出这么好的女孩。叶辞说,保佑我们平安顺遂。
庄理觉得烟熏到眼睛了,别过脸去。
外婆信教,所以只燃白蜡,放一束菊。然后一起给外公烧纸钱。火势旺盛,庄理说往后一定红红火火。
将手里最后的钱纸丢进火堆,叶辞从袋子里取出鞭炮,拆开铺放。
“快过来。”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庄理跳到叶辞身旁。手一搭上来,他牵着她往坡下跑去,山路小径崎岖,杂草丛生,树枝从山壁延伸过来,擦刮他们的衣服甚至脸颊。
“阿辞。”她笑着让他慢点。
叶辞在坡下水田间的小路上回身,望向已看不见影的坟墓。
“走了。”
“嗯。”庄理也远远望了一眼,那成片的空荡荡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