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语攥着扇子,忽然说:“送到嘴边的东西总显得便宜,可连谁是真心的对谁好也不知道,那就叫人无话可说了。”
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宋皎明白这话,程残阳也懂,但程大人却若无其事的笑道:“不至于,大热天的你本就身子欠佳,又何必动肝火。”
宋皎也笑说:“就是。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又何必先伤了神。”
颜文语叹了声,将扇子放低,迈步进内去了。
剩下程残阳跟宋皎面面相觑,顷刻,程残阳道:“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
宋皎虽不赞同程大人的行事,但对方是自己恩师又是一片庇护之意,又如何能责怪?她垂首道:“我只觉着拖累了老师。”
程残阳道:“休要胡说。”
顿了顿,他道:“这个结迟早要解开,豫王殿下虽一时难以接受,但假以时日他必然想开,总比他错听人言铸成大错要好,你可懂这话?”
宋皎即刻想到豫王在颜府收手的迟疑,以及皇后所赐的那药丸:“老师……”
程残阳道:“你聪明伶俐,生得又好,是万中挑一之人,扮男子当然是太过瞩目,容易引发非议,要是殿下真能下定决心,恢复你女子身份,却是天定的姻缘,而且太子那边也自无计可施。”
“我、”宋皎只能以强笑掩饰:“只怕没有那个福分。”
“夜光,我只子励一个儿子,并无女儿,早就把你视若己出了,”程残阳抬手在她的臂上轻轻地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虽然你跟了豫王才是最好的,但若是此路不通,为师也一定会尽力保全你。”
有了这句话,宋皎还能再说什么,而且有了这句话,别说程残阳自作主张曝露她身份了,就算叫她去死,她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在离开程府后,宋皎见到自己的侍从小缺,小缺先前来报过信后,便回了府一趟,又去诏狱外打探消息,听闻宋皎跟着豫王车驾到程府这边,才忙马不停蹄又赶了来。
宋皎忙了这半天,着实累了,虽然知道回府去必有一番聒噪,但终不能让母亲担心,正要叫小缺雇车,程府的车轿已经备好了,说是夫人吩咐要送她回府的。
宋皎心里实在感激颜文语的细致,摸了摸胸口,想起那碗汤,在这许多的不如意里好歹有些慰藉。
她在车内盘膝而坐,打开手帕,里头是几块从颜文语房内带出来的点心,捡了块枣泥酥。
宋皎吃了两口,只觉甜酥可人,将脊背靠在车壁上,慢慢吞咽之际,耳畔突然跳出那两句:“若我是男人,早就把你……”
吞咽的动作停了停。
当时她并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想听清而已。
此时马车已经将到宋府,马车才转过街,外间跟随的小缺就发现不对:“这是怎么了?”
宋皎探头往外看,却见前方街上许多百姓围的水泄不通,好像有什么大热闹可瞧,小缺道:“主子,怎么看着好像是咱们府……”
正说着,就听见路边一个行人议论道:“是什么人这么强横,天子脚下也敢这么胡为?”
另一个道:“宋府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子还在御史台,怎么□□就有人上门来……听说整个府都给翻过来了,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宋皎正把半块荷花酥塞进嘴里,闻言差点把自己呛死,她用那只闯过祸的手捂着嘴,毕竟做贼心虚,心中即刻跳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选。
她当然担心府里的情形,但这会儿更想的却是赶紧调头逃走。
偏偏不知是谁认出了小缺,叫道:“咦,那不是宋府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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