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蛾修一的车上下来后,春日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抬头望去,古朴的欧式洋房静静伫立在夜色中,从外表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曾发生过灾祸的样子。
再次站在所泽病院的门口后,春日的心情不自觉地复杂了起来。
“我家的代理人还真是负责啊,明明委托结束了还要来继续调查。”修一先生笑着按下了车窗,“神龛这里可是已经收到了好评哦,因为雪女是大妖怪,所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增长了不少。”
“即使委托的妖怪死亡了也能给出评价吗?还真是神奇。”春日接过了夜蛾修一手中的通行证,“麻烦修一先生在这里等一等啦。”
向把守在门口的人出示了通行证后,穿着西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对春日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些穿着西装的人并不是警察,而是阴阳师。照修一先生所说,昨天的事件发生后不久,阴阳师就派人来封锁了病院,目前除了妖神代理人以外,其他的人全部禁止入内。
出示了一路证件之后,春日站在了263病房的门口。
在推开门的一刹,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可能是为了将之前的血腥掩盖掉,但不知为何,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啪”地一声,病房亮了起来。
盯着氧气面罩下苍白安详的面容,少女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在回想起从床下钻出的那个咒灵时,她的双脚又不自觉地微微打起颤来。
安静的病房里,床头的心率检测仪在一下下有规律地发出“滴”的声音,伴随着充斥在耳膜里愈演愈烈的颤抖呼吸声,胸腔剧烈起伏着的春日摘下了手套。
在与弘树的手掌触碰到的瞬间,大量的情感排山倒海般地涌入了春日的身体里——
她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向四周望去,除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之外,这里空无一物。
耳边隐隐传来了锁链相碰撞的声音,循着声源,春日走向了黑暗中的一道微光。
“好痛苦好痛苦好想死啊。”前方隐隐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蜷缩在黑暗中的男童耷拉着脑袋,一条粗重的锁链贯穿了他的胸口,将小小的身体禁锢在了原地。
——“俊夫是我们家的英雄。”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大岛太太的声音,这声音出现之后,小男孩突然迸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接着,在狠狠扯动了几下胸前的锁链之后,他一边痛哼着一边颤抖地笑了,“断开锁链的爸爸现在一定解脱了吧?”
“真好啊,明明自己去了美好的地方,却把我留在原地。”在渐弱的笑声中,男童呜咽着缓缓抬起头来。
春日认出了这个小男孩。是弘树。
仿佛感知到了有什么人在这里,弘树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地对四周茫然地大喊着:“谁在那里?救救我!”话音未落,从四周迫近的黑暗突然向春日袭来。
“为什么你们明明说爱我,却要把我困在这里呢?”
弘树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在锁链的摩擦声中奔逃的春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跑着跑着,在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
在那片光束中出现了一个被深埋于记忆中的熟悉身影。
在这一瞬,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淌,春日低下了头,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缩小最后变成了幼稚园孩童的大小。
那个熟悉的身影笑着对春日伸出了手来,“小春日,像以前那样手拉手去散步吧。”
“!”白川春日的视线颤抖了一下,如触电般地缩回了与弘树触碰的手。
在意识抽离的瞬间,她像是从溺水中得救的人一样,大汗淋漓地大口喘息着。正在这时,前方传来的异样声响让春日回过神来,在视线移向玻璃窗上时,从指尖攒聚起的微小火星突然熄灭。
隔着玻璃窗,三人的视线无言地交汇了。
窗外的两张人脸正带着错愕的表情在夜色中来回摇摆着,在沉默地盯着春日看了一秒后,那两人对着她疯狂地拍起了窗。
春日连忙对两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开了窗之后,两个高大的身影纵身一跃,站在了春日面前。
“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式神?连站都站不稳。”
“是谁造成了这种局面呢?如果悟不去拔它的犄角的话,我早就能开窗进来了。”
“那个才不是犄角,明明是方向摇杆嘛。”
“我说,你这家伙把我的咒灵当成什么了?”
这时,门外的身影动了动,在“吱呀”一声后,两人迅速蹲到了床底。
一个黑衣人的头探了进来,“白川代理人,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我刚刚在讲电话。”春日话音落,对方狐疑地往里看了几眼后,又关上了门。
“呼——好险好险。”两个少年直接瘫坐到地板上,不约而同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热死了。”五条悟一边扇风一边吐着舌头。而他身旁的夏油杰也终于将注意力落在了春日身上,“哎呀,还真是神奇的缘分,在这个时间竟然也能遇到呢。”
“是啊,我也很意外。”春日戴上了手套,对两人递过了手。
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春日用了惯用的借口:“我有洁癖。”将二人从地上拉起来之后,她又接着说道:“咒术师这个时间来医院,如果被阴阳师发现的话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