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裴和渊略略抬了下颌:“先照看着罢,等人好了再说。”
未曾留意到自己这句话出口后,榻上那位烧白了脸的姑娘,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
关瑶心中喜孜孜的,不枉她昨夜回来后还拿冷水淋了自己几回,总算达到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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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旬后,关瑶身子好得七七八八了。料想裴和渊有可能再度撵她出宫,便打算主动出击。
她堵在裴和渊下朝的某条路上,跳出去后开口便问了句:“殿下!殿下可有婚娶?”
裴和渊冷着张脸:“你为何在此处?”
关瑶不答这话,反自问自答道:“殿下脾气那样差,肯定没有人愿意嫁给殿下!”
“孤脾气差?”裴和渊漠然看她:“此话怎讲?”
关瑶振振有辞:“那日才说不到几句话殿下便要走,还有眼下,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殿下又差人撵我出去,不是脾气差么?”
许是刚刚在朝上被几名臣工吵得焦头烂额,裴和渊一时不妨,还真就接话问:“孤几时撵你了?”
“殿下这是答应不撵我走了?”关瑶喜气盈腮,又大方道:“那我收回方才的话,还有,没人愿意嫁给殿下,我愿意的!”
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被绕了进去,裴和渊气得笑了下:“不用了。孤脾气差,不敢高攀姑娘。”
他抬步便走,又听得被侍从拦住的人在后头不顾形象地喊道:“哎?我不介意啊!我许你高攀啊!”
裴和渊脚步一顿,未几转过身去,两眼定定地看着关瑶,字正腔圆地说了三个字:“孤介意。”
“好事做到底,姻缘修一世,殿下怎能起了个头就跑了?”关瑶仍旧不肯放弃。
听着这聒躁的歪理,裴和渊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她:“孤与你有姻缘?发梦臆想出来的?”
“当然有了!不然怎么我偏就那时候被狗撵,又偏偏爬了那寺庙的墙,还偏偏被殿下所救?这么多的巧合,还不足以说明我与殿下间的缘分么?”
裴和渊淡淡瞥她一眼:“你这张嘴,倒是能编得很。”
“谁编了?”关瑶自然不承认,还扬声道:“殿下可是取了我玉蝉的!那是我家中长辈给的身佩,只有我的夫婿才能取!殿下既取了去,便是要当我的男人了!”
裴和渊眉骨微扬,半笑不笑地问了句:“不是自称失忆了么?竟还记得那是你家中长辈给的玉佩?”
关瑶噎住,倏尔眨巴了两下眼,顺口胡绉道:“稍微有一些印象,而且那玉蝉是我随身佩带的,想也知晓大概是这么个来头。”
裴和渊拿眼打量着关瑶,目光自眉眼掠到窄细挺翘的鼻,再到因着喘息而耸颤的前襟。
方才虽然一直扯着嗓子在叫唤,但因着病后初愈,姑娘家到底是体虚不足,还是有些提不起气来。
而便是这般,还要急切地来堵他缠他。
半晌头疼过后,裴和渊眉目缓缓漫开,眼底倒又流出几分兴味来。
罢了,姑且让她留着罢。他倒要瞧瞧,这没脸没皮的人费尽心思接近他,到底揣的什么目的。
便是这般,关瑶顺利留了下来。
裴和渊既是有心要探她的底,便刻意放松了她接近自己的难度。
哪知这一决定,很快便令他感到悔意,甚至有些作茧自缚之感。
盖因这人着实是个二皮脸,任他怎么嘲讽哂笑,她连脸都不红一下,再比方在撩拔他这件事上,简直大胆到不顾禁忌。
言语冒犯还算不得什么,更轻浮更令人瞠目不解的,她都做得出来。
譬如眼下,裴和渊才待要批阅奏折,便闻得殿门被敲了两把,旋即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殿下,我可以进来么?”
裴和渊掩起奏折,“不可以”三个字刚到舌边,殿门已被推开。
关瑶兴冲冲地跑进来,冲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玉珠来回碰撞,发出劈哩啪啦的声响。
“殿下!我得了一把玉算盘!我拔算盘给殿下听好不好?”
说话间,人已然越过长案到了身侧,自来亲昵地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姑娘家独有的清芬味儿袭来,挨凑得这样近,裴和渊有心将她支开,便挑着目光望了眼壁角的古筝:“孤对拔算盘的声音不感兴趣,更想听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