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和她隔着电话聊天扯淡,完全没有看到角落的视频探头,也就全然不知自己在车库里的声音和动静被人尽收眼底。
南方姑娘口音软糯,说起话来语气词用得多,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叠词,娇憨可人。
唯一不妙之处是这俩人聊天说方言,吐出的话跟加了密似的,需要人调动强大的猜测能力去破解。
半猜半编之下,裴和渊模模糊糊听了个大致。除了俩人合起来骂他那十几句外,还听到关瑶离家的原因。
原本听到秦这个姓时,他眉头便绞了起来,而果然后头接的,便是那个叫秦扶泽的,又险些娶了他的人。
现世父母对子女的管控宽松不少,做子女的在婚事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选择权,但不论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富家子弟,如果过度依赖家里而无法自立,也还是多半逃不脱被安排婚事的命运。
幸而他的姑娘勇于反抗,对那桩婚事并不买帐,否则他们这一世,怕是要以背德的相遇开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裴和渊起身往车库去。而彼时关瑶挂断秦伽容的电话不久,人已在暴躁的边缘。
听到动静,关瑶立马探出身子,见到视线里的裴和渊穿着黑色的休闲裤,象灰色圆领针织衫,居家范儿扑面而来。
到了车库门口,这人打量她一眼,面色无波地说了句:“刚遛狗回来,补得怎么样了?”
遛的狗是条哈士奇,这会儿正歪头斜嘴亲昵地蹭着男人的裤脚。
也许是感受到关瑶的目光,这位四肢着地的靓仔拿两只智慧的眼珠子回视几秒后,朝她伸了伸灵活的新疆脖子,算是打招呼了。
所以他没有时间开车去修座儿,是因为要遛狗……
关瑶没多的空闲想这些,她鼻尖冒汗:“你这个车的空调怎么开不了?”
裴和渊牵着狗绕到车子旁边,打开主驾车门操作了下:“抱歉,空调好像坏了。”淡淡撂了句结论后,他又转头看了看关瑶,思索着问她:“很热?”
关瑶先是哽住,随即抓狂。
这厮真的不是有意折腾她吗?大秋天的,她愣在车厢里头憋出一头一脸的汗,哪怕脱了外套都感觉自己内衣闷出了水珠子。
一时分不清这人是瞎还是坏,关瑶咬紧牙关,火气憋在胸口又不好发作,只能低下头暗打白眼:“不热!”
听到这么凶巴巴的两个字,裴和渊险些笑出声来。
他维持着主驾上的坐姿,看他的姑娘面颊微谷。因为生气,那一双乌浓的长睫毛眨得格外快,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手里动作逐渐粗鲁。
关瑶着急快些完工走人,哪知裴和渊带来的傻狗跟喝了红牛一样兴奋,不停在车外蹭来蹭去,弄得她简直没办法专心。
几回后关瑶忍无可忍地抹了把头上的汗:“你这狗能不能管管?!”
裴和渊这才意思意思地收了收牵引线,阻止哈士奇的放纵。
约莫二十分钟后,关瑶收起擦拭的棉布,长长吐出一口气:“好了!”
她收起家伙什钻出车外,正打算跟人告别江湖不见,哪知对方却迟疑着跟她说了句:“你要不要……照下镜子?”
于是借着升起的车窗,关瑶见到了自己辛苦劳作后的真面目。
满头满脸的汗还是其次的,她的额头、鼻子、脸颊甚至脖子都有一道道的黑迹。
毫无疑问,全是来自于皮胶的染指。
为了不脱色,她买的是固色能力最强的一支胶,沾上皮肤后几回尝试抹掉,竟然还不是那么容易。
满掌的黑漆她可以回家再洗,可这唱戏一样的脸出去打车,怕是要惹得人人注目。
也许实在看不过眼,裴和渊好心提议:“要不要上去清理一下?”
这楼盘开发商是一家l开头的豪车品牌,大堂奢华得像五星酒店,电梯里也铺着凑顶的大理石。而裴和渊住的大平层虽然也是loft的风格,但人家层高7米多,跟关瑶那上楼直腰能撞头的差别太大,完全没有可比性。
想起刚才在车里看到的儿童座椅,再看这连小孩子声音都听不到的大平层,关瑶不由好奇地问了句:“你一个人住?”
“什么?”在前头带路的人停下步子看她,像是耳背没有听清,可眼里的情绪却分明有些奇怪。
关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失礼,忙改口说:“你这里这么大,顾阿姨打扫起来一定很费劲吧?”
裴和渊展了展嘴角:“我只有工作日才住这里,周末已经有人来清理过了,她今天只是简单收拾一下。”
关瑶恍然大悟。这种loft也不适合带小孩子来,太危险。
说话间,擦完酒柜的顾阿姨听了裴和渊的唤,领着关瑶去了楼上。
绕过二楼的中厅,关瑶被带到应该是客卧的地方。
走入式的衣帽廊,干湿分离的卫生间。今儿个,关瑶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打工两三年就能买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