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琰道:“我素以为,凡有才志者,必有抱负。三年后,迁都朔京,天下格局一新,敢来一见这千年未有之事否?”
“顺嘴一说,我也会回朝。”夏洛荻瞥了一眼封琰,“他都把房顶掀了,我这个拆门的也不会有人在乎了。”
“原来如此。”闻人清钟起身道,“这世上的事,无论善恶黑白,说到底,百姓们只要能活,就总能将就,如是而已。”
他拱了拱手,好似肩上轻了许多。
“明日记得点卯。”封琰道。
“还有,记得结账,我们都没带钱。”夏洛荻道。
真是一模一样的嘴脸。
闻人清钟留下一锭银子给诚惶诚恐的摊主,道:“下次别做这二位生意了,他们吃霸王餐的,害我一人足以,莫害了别人。”
他言罢,笑着朝他们摆摆手,回身没入了天光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沿街的店铺卸下了门板,挂上了灯笼,擦亮了招牌。酒香肉香,混着士农工商、白衣缁履,炀陵的今日,又是一盘车水马龙,蒸蒸日上。
摊主擦干净了桌子,掂量着怀里的银锭,又上了壶粗茶,伺候得周到非凡。
“我总觉得,炀陵这名字不好,都几朝古都了,总出一些惊世骇俗的昏君。”
“也总有一些肝脑涂地的救世之人。”夏洛荻接话道。
封琰“等到了新都,就改一改名字吧。”
“你有什么想法?”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愿那地方不再受战乱之苦、清平常安吧。”
常安。
夏洛荻滴了些茶水,在木桌上抹写下这两个字,转头问封琰:“如何?”
封琰看了一阵,握着夏洛荻的手,划掉那个“常”字,在旁边竖提横捺了一番。
长安。
这两个字写下来,夏洛荻一怔,似有某种无名的澎湃心情溢满了胸腔。
“这是……哪里的的名号,是典故里的地方吗?”
“不是书里的。”封琰看着她,道,“你可能不信,我遇见你之后,就总做梦去一个叫长安的地方。”
“那里也有王朝倾覆、纸醉金迷。”
“但那里也有诗人斗酒,万国来朝。”
“人生百年,我便愿百年无战事,便愿你此生长安不流离。”
夏洛荻怔怔地看着他。
他梦里有她,从烽火燃城,到征伐天下,再到彼此相知。
她想到年少时,春日宴上,隔屏续诗文,无数的风流贵家子,风花雪月尽些痴情,他却交了一纸白卷。
到头来那些人中,有人用美人换江山,有人为江山负美人。
而只有他,是卿与山河两不负。
“好,就去长安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