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新的菜式一一传了上来,期间厉雅规规矩矩坐着,看着自己眼前的碗筷不敢动。
终于桌子都被摆满后,就听皇上道:“吃饭吧。”
厉雅抬头去看,见皇上说这话时与刚才判若两人,是笑着的,没有了刚才不怒自威的样子。她一时分神,皇上都拿起碗来夹菜入口了,她还傻坐着。
厉纯用筷子另一头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问道:“想什么呢?吃饭。”
这下厉雅楞神的更厉害了,手不自觉地抚到头上刚被皇上敲过的部位,表情怔楞。厉纯见此脸上笑容渐长,觉得她这样十分可爱,忍不住想再次动手,揉一揉她的头顶。
他带着笑音的声音里透着无比温柔:“吃饭。”
厉雅莫名心慌了,忙低头吃饭。一顿晚饭吃完,残羹被撤后,院外来了人,全部跪在外面。曲总管站在门口代表皇上处罚了一拨人,全是尚食局的,又敲打了一批人,分属尚服、尚寝两司。
听外面动静,来人不少,但曲总管快速利索地处理了所有来人。进屋回话道:“皇上,都办好了。”
皇上嗯了一声,让他下去,曲公公退下的时候还稍带了美棠,屋内只剩皇上与公主二人。
皇上低语道:“你以后有什么事要跟朕说,怎么说你也是大历的公主,你若是没脸,就是朕没脸。”
厉雅马上起身要谢恩,被皇上制止,“朕还没说完,明日你带着朕的旨意回趟余府。”
厉雅满脸不解,皇上没解释,直接从袖中拿出一份懿旨递给了她。厉雅双手奉过,在皇上鼓励的眼神下打开来看。
上面的内容让她惊讶,皇上先是借着公主选秀差事办得好,加赏了余家,并升了余老爷的官职,后又大棒打下来,说是听闻驸马有对公主言语不敬之处,罚驸马抄写厉家的下人罪书一百遍。
这下人罪书,是厉家还不是天下之主时,厉家宗族传下来的祖宗规矩,可视为厉家的家法。现在拿这个出来让驸马抄,一是明确公主之身份是主子,二也有侮辱惩罚之意。
厉雅捧着这张旨意,她心中明白这是皇上在给她撑腰,这旨意一旦下传,自己以后在余家的地位可想而知,自是不会再有被公婆暗中欺负之事,府上小妾也不敢造次,至于驸马
厉雅还是多少了解一些驸马的脾性,他那人在自己这里无忌了这些年,一时翻身下马被辱如此,定是会耿耿于怀,哪怕不敢在她面前再行造次之事,暗地里铁定会与她离心离德。
想到此,厉雅道:“臣做好差事是臣的本分,皇上以前已经赏过,况且现在还帮着臣整理曲谱出书,臣心下感激圣恩万千,实当不起这份赏,我余家也当不起这份赏。至于驸马,这些年我们夫妻相敬如宾,公婆偶有指摘,驸马亦是站在我这一边,几年间,都是他在中间调停,实算不上要动用历家祖宗家法的地步。”
皇上本是身子前倾于她,一副热络的样子,听她这番话后,他坐直了身子,语气沉了下来道:“你这是心疼了?不会是想告诉朕当日他并没有辱骂你?朕刚说过,公主代表着皇室脸面,你挨骂了就是朕挨骂了。”
这话说得太过严重,厉雅马上就跪下了,不能让皇上照这个意思再说下去,否则的话驸马就不是抄一百遍下人罪书那么简单了。
她道:“是臣错了,皇上说得对,臣应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做出给皇室蒙羞之举。”
“你起来,谁让你跪了。”见她起来后厉纯接着说道:“再说,哪有让他受家法,不过是抄写而已,这你都要心疼?”
皇上盯着她看,问得认真。厉雅只得回答道:“没有,是臣想得少了,一时忘却了公主身份,现在想想皇上给的奖赏与处罚皆是用了心的,是为了臣好的。”
厉纯脸上表情见缓,“你知道就好。”
他说完双腿往她塌上一盘,“去,把谱子拿来。”
厉雅脱口而出:“皇上不回吗?”
自知失言,马上补救:“我看外面天色极暗,想着皇上夜间行路不便”
在她说这话时,厉纯一直看着她,厉雅在这样的注目下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她只道了三个字:“我去拿。”
整理曲谱,边弹边弄,一时二人沉浸在其中,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曲公公在门口提醒皇上天色不早,夜色已深,该归了。
皇上临走前,说道:“明日你几时回宫?”
厉雅:“府上也许会留人,具体时辰尚不确定,总归会在宫中下钥前回来的。”
厉纯没说什么,只最后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厉雅送皇上出去,回来后呆坐了一会儿,皇上是怎么知道她那日在余府的遭遇呢,是余府那边机缘巧合传过来的消息,还是自己这里被皇上盯了?
如果是皇上,那皇上盯她做什么呢?凭心论,皇上从来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刚才还帮她收拾了看人下菜碟的奴才,又下了给她在夫家撑腰的圣旨,可明明皇上是在抬举自己,可厉雅心里一点都不安生,反而忐忑地要命。
在这种惴惴的情绪下,她勉强收拾了一下就赶紧睡下了,明天她还要回余府宣旨呢。
一早起来,早膳是从来没有过的丰盛,见此,厉雅马上派人去问太妃那里是不是也如此,人回来报,太妃那里与公主这里无异。
看来尚膳司经昨天被皇上罚了后,连太妃那里也照顾到了。
厉雅坐下用膳,外边有人来报,御前派了人来,说是遵皇上令陪公主一起回余府的。
“让他们进来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