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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终究不敢忘怀。”黑山也笑了起来。
二百六十七年前,从太阴宫走出的儒生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人世间。
他走了很多年,见过很多人,他摆起了一个小摊,走到哪就将这摊子支到哪,他为许多人算过命,有关姻缘,有关前程,大抵都能兑现,但偶尔也得有些变数,这变数大概便是他师父说的人心吧。
但他始终耿耿于怀的是他在太阴宫花去数年时间为天下算得的箴言——十九为极,天下归渊,命星孤照,凤凰临墟。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作何解,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儒生。
他走路时候在想,睡觉的时候在想,只要得了空闲,便得琢磨,便得思量。他想要再次回到太阴宫,但师父却下了命令,要让他在人间历练,待到那个机缘到来,他方才可以归来。
他不明白那个机缘到底是什么,但却隐隐觉得这和那十六字的箴言有着某些脱不开的联系。
所以他从未将此事放下,直到有一天,他在大夏辽州的一座小城中摆开了摊口,但生意并不太好,昨夜一夜都在思量那箴言的儒生有些昏昏欲睡。
“算命的,可能为我算上一卦。”这时一道温软的声音忽的自他耳畔响起,将儒生从睡梦中拉扯了出来。
他揉了揉自己迷糊的双眼,看向来客,却不免一愣,那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和尚,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婴儿。
这样的组合多少有些奇怪,儒生不免多看了两眼,但和尚却已经在说完这话之后于摊前坐了下来。
儒生回过了神来,他问道:“阁下想算什么?前程还是姻缘?”
这话出口,他便有些气结,恨不得当场甩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哪有问和尚姻缘的
但和尚却并不恼怒,回道:“前程。”
儒生暗自庆幸这和尚的好脾性,便伸出了手示意道:“那劳烦阁下将右手伸出,与我一观。”
可和尚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怀中的婴儿,眸子中的光芒温软,嘴里却说道:“看她的。”
儒生一愣,但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微微站起身子,看向那和尚怀里的孩子,正要说些什么,但身子却在那时一震,好似如受雷霆重击一般,动弹不得。
那孩子生得一双紫色的瞳孔,虽然如寻常孩童一般在襁褓中哭闹,但在对上那双眸子的瞬间,儒生的脑海中便不断回响起那十六字的箴言。
十九为极,天下归渊,命星孤照,凤凰临墟。
十九为极,天下归渊,命星孤照,凤凰临墟。
十九为极,天下归渊,命星孤照,凤凰临墟。
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荡,像是有某些东西要从他的脑中破体而出一般,不顾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萦绕在了儒生的周身,那分明是个孩子,可在对上那眸子的瞬间他却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就在这样保持着微微起身的动作,呆立在原地,直到许久之后。
“先生,还算吗?”和尚的声音传来,将儒生从那出神的状态中拉扯了出来。
儒生愣了愣,他看向和尚,可和尚的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笑意,也正看着他。
“她是”儒生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指向那孩童,上下嘴唇打着颤的问道。
和尚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他言道:“这是我女儿,怎么样?可爱吗?”
儒生已经没有心思去细想一个和尚哪里来的女儿,他只是继续一脸惊骇的说道:“可她可她不是人”
和尚对于儒生这样的说法并不感到诧异,更没有半分的恼怒,他依然一脸笑意的言道:“但她还活着不是吗?”
“天要人死,人就得死,天要亡楚,楚就得亡,可我不信这天数,所以便要改一改这天数,你看,有人既然能改,那周易之法算来的天数又有什么用?”
儒生的心头大震,他盯着和尚,藏在袖口下的手指来回拨动,心底不断的计算着眼前这个和尚的根底,但越算他的脑袋便越沉,最后更是脸色一白,直直的喷出一道血箭。
他扶着那摊位,神情萎靡的看着那和尚,用最后一口气问道:“你究竟是谁?”
和尚伸出了手,轻轻往儒生的眉心一点,浩然的生机便在那时奔涌入了儒生的体内,他强行窥视天命而带来的反噬在那时被尽数化解,而后和尚言道:“跟着我吧,我带你去看看这天定下的数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罢那和尚便站起了身子,迈步朝着街道的深处走去。
儒生立在原地思虑了良久,然后终是咬了咬牙,跟上了那和尚的步伐。
而这一跟便是二百六十七年。
雪大了几分,落在了黑山的肩上,那微微的凉意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黑山”而和尚的声音也在那时适时的响起:“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我改变了天数,还是所谓的天数在驱使着我,按照它既定的方向前行。我究竟是逆流而上的鱼,还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的棋子?”
黑山低头沉默,他想着两百多年前他算得的箴言,又想起那一日他追杀叶红笺,在长安城外看到的情形,过了好一会方才言道:“或许天数从未更改,又或者我们都是天道之下自以为是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