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气得太狠,燕折胸口闷闷地疼。他无所目的地走在医院里,周围都是行色匆匆愁容满面的病人家属。
他知道苏友倾死有余辜,也明白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比白涧宗做地更狠。
可是他真的不希望白涧宗冒险。
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呢?苏友倾犯了那么多罪,必然逃不过制裁的,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可这些话燕折说不出口。
失去母亲的不是他,双腿瘫痪的也不是他,再说这些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而且……白涧宗带走苏友倾在前,承诺在后,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没想好好和他过”。
他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脾气越来越大了。
都怪白涧宗。
举着手正要回头的燕折,余光却瞥见右侧走廊的窗边站着一个眼熟的女人,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是段淇。
察觉被注视,女人偏头道:“苏然和白总还没聊完?”
燕折抿了下唇:“我不知道。”
段淇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散心。”燕折看向段淇手里的烟,“你不是怀孕了?可以抽烟吗?”
段淇今天穿得宽松,看着不太显怀。
“无所谓。”段淇叼起烟,垂眸看了眼肚子,“孩子出生后,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听这意思,苏然和段淇并不会结婚?
燕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那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走廊尽头,一个护士远远看来,还以为段淇在抽烟:“那边!那位女士,医院禁止吸烟!”
段淇摘下烟,扬扬手示意自己没有点燃。
她用胳膊肘撑着窗台,偏头问:“冒昧问问,你为什么和白总在一起?”
这是什么鬼问题。
燕折说:“因为喜欢啊。”
段淇点点头,正回视线:“如果白总已经年老色衰了,又大厦将倾,你还会喜欢他吗?”
燕折觉得这个假设很没必要。
“喜欢一个人肯定有原因啊,如果他身上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那怎么招人喜欢?”燕折很冲地说了句,“如果有人和老男人在一起,那只能说明他就是喜欢老男人。”
段淇笑了笑。
她下意识去口袋里掏打火机,随后又意识到这是医院才作罢,道:“也可能是知恩图报。”
燕折直白地戳破:“资助你的是华安彤,不是苏友倾。”
“都是。”段淇看着远方,“华阿姨去世后,资助我的就是倾叔了。”
“……你知道苏然今天来干嘛的吗?”
“知道。”段淇轻吐口气,“他来求白总让他再见倾叔一次,问问自己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借着孕检的理由和他一起避开盯梢来医院找你们。”
燕折问:“如果得到确定的答案,你打算做什么?”
段淇笑了,喃喃道:“我一介孤儿,身后无人,前路茫茫,又能做什么?”
燕折心里某处触动了下。
他也是孤儿,可在经历被院长卖掉、以及这些年波折的人生后,却依然没有身后无人、前路茫茫的感觉,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白涧宗会随时给自己托底。
明明有时候白涧宗的态度很恶劣,燕折却仍有这样莫名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