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闭嘴。”
燕折龇了下嘴,对白涧宗的后脑勺做鬼脸。
去清盛之前,他们得先吃早饭。然而进入餐厅的那一刻,谁都没想到会在主位上看见白萍。
两人都是一怔,异口同声地叫道:“祖母……”
两天不见,白萍看起来又老了些,面部的神经微微抽动,像是笑了一下:“坐吧,吃饭。”
“小折的伤怎么样了?”
燕折回答:“还好的,医生说戴一个月就差不多能摘下了。”
白萍点点头,目光停留在白涧宗的脖子上,那里有个牙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养伤期间最好节制些,骨折不是小事。”
燕折闹了个大红脸,窘迫得要死。问题是他们没做什么,白涧宗根本不给碰,简直平白背负了这么大一罪名!
不等他回应,白涧宗就率先嗯了声:“不会了。”
等于把责任揽了过去。
白萍眼角的皱纹微微扬起,知道孙子在维护燕折。她不再言语,祖孙三人安静地吃完早饭。
刚发生这么多事,白萍劫走苏友倾又回来,这祖孙俩肯定有话要说。
燕折放下筷子,主动说:“我吃完了,你们慢吃,我去门口转转。”
白萍扬扬手:“去吧,下雨天小心地滑。”
燕折离开后,白涧宗就放下了筷子,擦擦嘴角道:“苏友倾呢?”
白萍避而不答,深深地看了眼白涧宗:“想好了?”
“嗯,想好了。”白涧宗闭了闭眼,许久低哑地说道:“对不起,祖母。”
白萍一怔:“和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一是对不起这么多年的疏离。
在母亲失踪、双腿瘫痪、又知道自己和祖母毫无血缘关系后,二十多岁的白涧宗实在太割裂了,完全无法自我接纳,只能试图远离所有人。
还对不起每次想死的时候,都没考虑到自己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
如果真如燕折所说还有上辈子,那白涧宗成功自杀后,白萍得有多痛苦?
她在漫长的人生中打下事业江山,老了后,身边的至亲却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在最后的日子里始终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未免太凄凉。
有些话白涧宗
说不出口,不是他的性格。
但白萍明白。
她放下筷子,迈开缓慢年迈的步伐,走到轮椅跟前张开双手,像年少时一样将白涧宗揽进怀里,轻轻安抚。
“经历这么多,我们阿白做的够好了。”
“解决你母亲的事,咱就都朝前看。”
“都好起来了不是?”白萍说,“能在入土前看到你找到喜欢的人,祖母很欣慰。”
白涧宗哑声道:“我们没法给您一个曾孙子。”
白萍扯了下嘴角,揽着白涧宗的肩膀轻拍了两下:“你和小折都还年轻,目光放长远,慢慢挑选,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过继一个好孩子,血缘没那么重要,只要清盛有人继承祖母就安心了。”
白涧宗消瘦的脸贴着白萍的腰腹,鼻间是一股并不太好闻的味道。
或许可以称之为“老人的味道”。
它也意味着,气味的主人已经大半截身子入土,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
白萍垂眸,摸摸白涧宗的头发道:“祖母永远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