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潇捏稳了平安诀,继续加强:“我要船定船便定,我要船走船才走!”
他一心持咒,忽听钱平安喊自己,“你快看!”
“什么?”谈潇往前挪了一点,刚靠近钱平安,他就一伸手箍住了谈潇的脖子,将谈潇往后扳。
谈潇精神高度集中,但钱平安一身巨力,他只觉得脖子差点断了,咳嗽一声平安诀也没空捏,抵住钱平安,看他眼睛中满是凶色,口中念道:“宰了你,个下油锅的!”
“你醒醒!”谈潇急道,一看钱平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魇住了,陷入幻觉。
谈潇对幻觉的魔抗向来很好,架不住同伴中招了,叫鸟鸟也不应,叫鬼鬼也不灵,双手和钱平安搏斗,人都被推到了船边,钱平安要把他往水下的黑影中投。
那黑色的阴影也和着水慢慢拱了起来,要去接他——
谈潇侧视几乎能闻到那浓浓的水腥味,以及来自下方湖水一样冰冷的视线……
他闭眼直接把舌尖咬破,以舌尖血凭空书符!
舌为心,心五行属火,辟邪之力最强,谈潇看到鲜血溅到近在咫尺的钱平安那圆瞪的眼珠子上!他瞳孔缩张,力道猛然放松了下来,撒开谈潇的同时往后用力一坐,喘着气看来,一脸惊骇。
“哈啊……发生了什么?”钱平安迷茫了两秒,然后赶紧扑过去继续开船,口中骂起来脏话,全都是播不了的那种。
倒不是钱平安素质格外差,只是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刚才中邪,于是说点污言秽语增加胆气,也可以镇邪。
谈潇自己爬起来,摸了下脑后,只觉得发尾已经湿了,而后背湿的也不知是冷汗还是水。
他嗅了嗅手指,一股水腥味。
快艇已驶入浅水区,把浑浊起来的水不断溅起。像奔腾的怒马,嘶吼着要寻觅一条生路。
水深约莫已经只有几米,途径的鸟类在发动机轰轰的驱赶中鸣叫着飞远,无论是谈潇、钱平安,还是水下之物,都极为紧绷,彼此皆能感觉到这场追逐就快要结束了。
“不行……”谈潇念叨一声,钱平安还没听清楚,就看谈潇竟是回身,一手仍捏平安诀定船,另一手捏大金刀决,直接往水里捅,竟是主动出击了!
一瞬,谈潇赶紧自己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的硬质、滑溜溜的东西,惊鸿一瞥还看到一些漂亮的花纹。这花纹腾地冒出水面,一声尖利的鸟鸣响起,竟是团身化为一只大型鸟,用尖嘴叼住谈潇的袖子!
谈潇毫无预料,拽着袖子后退一步,衣袖高高扬起。
正是此时,快艇已一头扎进淤泥中,宣告搁浅,船身一震,发动机无力地止住了怒吼。
谈潇一个激灵,大喊:“孔宣!”
两秒后,不见熟悉的人影。
倒霉,难道这里还是没信号?
下一刻,他听到密集的扑啦啦振翅而飞的声音,目之能及所有的水禽都动了,伴着一声长啸——
数十万候鸟齐聚云梦泽,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鸟类摄影爱好者也齐聚云梦泽,岸边长枪短炮云集,观鸟者们普遍带了二十到六十倍的单筒望远镜,更适合这样开阔的湿地看水鸟。
这里还将举行观鸟比赛,鸟种记录越多,获胜几率越高,摄影师们已经各自占据好机位,手底下的镜头焦段都是五六百起,乃至一千多,画质好,今天光线又极佳,足够把远处的鸟毛都拍得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望远镜和镜头加持下,乌泱泱的人群全都轻而易举发现了远处的快艇,毕竟快艇不但吓飞阵阵鸟类,快艇上的人穿的还都是红衣服,这是鸟类最敏感的颜色,很容易吓跑他们。
“那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吗?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停下来了,是搁浅还是故意的哦?”一位摄影师看着镜头中的画面,纳闷地问,这快艇太不和谐了,观鸟节怎么会让放过来打扰。
现场负责维护的赞助商工作人员一脸慌张,“我不太清楚,但是那个船应该是巡逻队的啊,可能是有什么安排……等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摄影师去看旁边同行的屏幕,盖因这位的镜头焦段更远,拍得更清楚,只见快艇上的人突然站起来,穿的不但是红衣还是老式长袍,一扬手,红色衣袍随风翻飞,与周遭的枯色截然不同,还有一只水禽恰好飞在周围……虽不对题,仍是让诸多摄影师忍不住按了几下快门。
下一刻,令岸边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湖上一方,一只不知从何出现、身长足有近三米的绿孔雀展翅飞来,华丽斑斓的长覆羽带着金属般的虹彩光泽,在阳光下煊耀,身体飞翔时翠尾舒展在空中,倨傲地展现着极致绚丽的同时,速度并不慢。
烟波浩渺,万鸟齐飞,无论是优雅的东方白鹳,高挑的玄鹤,还是沉稳的豆雁……周遭候鸟呈现神话中朝拜凤鸟一般的画面,盘旋空中,却又不敢越过孔雀,它便是天空中唯一的亮色,令一切颜色暗淡。
孔雀的凤眼如宝石一般,俯视芸芸众生。
阳光折射下,似有光晕笼罩着它,令这一幕更具神圣感。凤凰降世般的现身后,孔雀滑翔着向那停滞的快艇扑去。
沼泽上,丛生的芦苇间,微风轻**,密集的快门声中,镜头里的红衣人偏头,露出了半张秀丽清澈的面孔,五彩斑斓撞入鲜红的底色,尾羽垂下便如衣袍上的纹绣——他一伸手,将落下的孔雀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