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沈绒再次来到这座园林。
门前的一对石狮子歪着大脑袋,有点丑萌。这是她当年选的,因嫌原本的设计太端庄,没意思。但如今看来,这丑萌石狮与园林的整体风格显然不搭。
她早已意识到,自己做过太多错误选择,只是没人指出罢了。就像皇帝的新衣,谁敢说霍家大小姐的不是呢?
“二位请进。”周家女佣带路,引沈绒与程安进门。
典型的江南园林格局,移步换景。白墙青瓦之间,芭蕉成坞,掩映流水叮咚。合抱的古木有几百年树龄,枝繁叶茂。
一切都与沈绒的记忆相符,并无变动,直到她看到粉墙下的两株垂丝海棠。
花枝繁硕,花朵簇于枝头,淡粉如云团,被微风吹得飘飘荡荡,时有花瓣簌簌而落。
花树所植之处,原本种着一片雪绒花。
她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那是她当年随口所说:“既然‘又山居’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不如在这里种点雪绒花。”
在中式园林里栽种雪绒花,实在不伦不类。但只因沈绒的一句玩笑话,周即温点头,把这变成现实。
此刻,那片雪绒花不复存在,垂丝海棠花开正盛。娇艳的海棠,远比雪绒花更适合观赏。
“真漂亮。”她问引路的女佣,“这海棠花是新种的?”
女佣点头:“景小姐喜欢海棠,少爷就吩咐种了这两株。”
难怪,景棠以“棠”为名,自然是喜欢海棠的。
沈绒低声道:“真好。”
女佣是新来的,没见过沈绒,不知其身份,言语间便有些随意:“其实比起海棠花,景小姐更喜欢海棠果。又山居有好几道用海棠果调味的菜品,都是特色菜。”
海棠花,海棠果。从开花到结果,才算修成正果。
沈绒点点头,不再言语。
程安察觉她情绪的细微变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严丝合缝,似无声安慰。
她回过神来,冲他微微一笑:“没什么,都过去了。”
继续前行,两人相握的手再未松开。
途经水上画廊,穿过雕花门洞,眼前出现一座阁楼,临湖而建。绕过影壁入内,沿着回廊过了两座屏风,终于来到餐厅。
女佣打起门前长垂着的帘子,躬身道:“二位请进。”
餐厅筑于水上,四面窗户敞开,粼粼波光映入。窗内重纱半卷,窗外风荷飘举,整座水阁被薄薄的水气笼罩。
候在水阁内的一对年轻男女,外貌与这水墨画般的场景十分相称。
女方自是景棠。除了某些正式场合,如今穿旗袍的人不多。景棠属于例外,她的气质格外适合这种服饰。藕荷色的改良旗袍,在她身上颇显温婉动人。
她徐徐起身,含笑致意:“沈小姐来了。”
沈绒礼貌回应,眸光微转,落在景棠身边的男子身上。
那人的清隽眉目、含笑神态,数年未见,并无多少改变。
“绒绒。”
周即温向她迎上来,眉清目朗,光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