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姐请讲。”沈绒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内容绝不愉快。
姚思思深吸一口气,开始述说:“我从小家境殷实,顺风顺水。读高中时认识了程安,他是我同班同学。
“他家境不好,但他聪明勤奋,成绩很好,一直拿奖学金。他对我非常体贴照顾,包容我的脾气。我是学钢琴的音乐特长生,文化成绩差,从小就佩服成绩好的人。
“所以,当程安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了,开始偷偷与他地下恋爱。他生活俭省,我把自己的存款都给他,还卖掉了一些首饰包包,让他不必在假期辛苦打工。
“高中毕业,他受远亲资助,去国留学。留学期间,我多次出国看他。那时我们感情很好,他总说他爱我,承诺将来不让我受委屈。我相信他。”
听着程安以前的恋爱故事,沈绒理智上知道不该介意,以前她与许宣然也有许多甜蜜往事。但心中还是难免有点不是滋味。
姚思思低声道:“父母反对我与程安在一起。特别是我爸,他见过不少凤凰男的例子,引以为戒。我恳求父母给他一个机会。我爸答应了,但提出要考验程安:放出我家公司破产的假消息,让程安认为不能从我这里得到经济利益。
“我答应了,以为程安一定不会介意。但他听闻我家破产消息之后,不到两个月便提出分手。他说他对我没有感情了。”姚思思舒出一口气,“好了,事情讲完。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谎言。”
沈绒沉默,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沈小姐或许不信,我能理解,毕竟程安在恋爱时堪称完美男友。”
沈绒终于开口,却是另一个话题:“既然姚小姐已经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对我说出这些,应该算完成了任务,贵公司是否能获救?”
姚思思苦笑道:“我未能拆散你们,任务不算成功,公司肯定没救了。但我来说了这番话,那些巨额债务应该可以免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对方在困境中还保持乐观心态,沈绒却不能不为此自责。
“沈小姐,感谢你的谅解,还耐心听我说完这么多。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说完,姚思思戴上面具,起身走向大厅另一边的钢琴。
沈绒仍旧坐在沙发上,取出手机,想打电话给程安,直接询问他:姚思思的说法是否属实?
但指尖在触及通讯录中程安的名字时,她犹豫了,终是收起手机,走进盥洗室。
盥洗室内空无一人。洗手台前,她俯身闭眼,往脸上扑了些水。湿润的清凉感令她愈发清醒。
用纸巾擦干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妆花了,面容依然年轻,却没有了几年前刚离开霍家时的稚气与骄矜。
从手袋里掏出粉底,简单补了补妆。
这时一名陌生女子走进来,拿着手机正在通话。她看了一眼沈绒,确定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便不再顾忌:“哎,我就说嘛,女人千万不能恋爱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相信他们,还不如信母猪能上树……”
沈绒知道对方所言与她无关,但每句话都仿佛与她息息相关。
她提醒自己:你应该信任程安。
但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冷冷道:你以前信任过的男人,霍白、苏嘉明、周即温、许宣然,他们全都令你失望。可见你识人的眼光有问题,这次又凭什么相信自己一厢情愿的判断?
当她回到大厅,程安走了过来:“绒绒。”
“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我送你。”程安不疑有他。
两人离开会场时,一阵钢琴声传来。是埃尔加的《爱的礼赞》,典型的维多利亚小夜曲风格,旋律温柔而缠绵。
沈绒敏锐地注意到,程安听到钢琴曲时怔了一下,似被勾起回忆,有些分神。
他们几乎是同时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见了坐在钢琴前的演奏者。只能望见一个侧影,但通过服饰和面具,沈绒确认那是姚思思。
不知程安是否认出了前女友,他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很快移开目光。
沈绒公允评价:“弹得很好。”
程安没说什么。
这时,钢琴声急转直下,愈发深情缠绵,宛如恋人的倾诉。
据说《爱的礼赞》是埃尔加向妻子求婚时的献礼。沈绒忽然想起,有同学说见过程安,当时程安弹着钢琴唱歌,向前女友表白。
为什么弹钢琴?现在沈绒终于能猜到答案:因为姚思思是职业钢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