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松了口气,车厢内重归寂静。
这辆车是订制款,看似普通的低调车型,内里却很舒适。脚下铺着羊毛毯,空调温度适宜,出风口的香薰片气息十分清淡。
车行穿过一重又一重隧道,光线忽明忽暗。
窗外光影变幻,沈绒靠在座椅上,心里空落落的,思绪渐渐飘远,忽然想要说点什么,并不指望得到回应。
她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一只小鸟,从小就生活在巨大的笼子里,被人饲养。你想逃,但逃不出去,似乎唯一的选项就是接受命运,安心待在笼中,继续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会怎么做?”
沉默持续了一会。车内很静,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或许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当她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谭信缓缓道:“从出生开始,其实每个人的自由都很有限,或许并不比笼中鸟儿好上多少。”
是啊,影响人一生的很多重要因素,从一开始就基本确定,很难改变。比如性别、性向、外貌、遗传疾病,又比如时代、地域、家境、社会环境、家族责任……
她点点头:“笼子外的人类也未必自由。”
车行经过一段冗长的隧道,光线暗了下来。
她轻叹一声:“但鸟儿还是希望飞出笼子,笼外的自由或许更多一些。”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单凭鸟儿的力量,根本无法逃离樊笼。
没想到,对方轻声道:“未必没有希望。”
她不解:“真的有希望逃出笼子吗?”
隧道内的灯光忽闪而过,一明一暗地交替着,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浪。
光线透过车窗打在年轻男子的脸上,眸中阴影看不分明。
他动了动唇:“不一定要逃。”
“嗯?”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沉默寡言的男子,这次罕见地说了许多,虽然语气平淡得像在照本宣科。
“有这样一种说法:控制行为所构成的关系,并非‘施害’与‘受害’那样简单。当你开始试图控制什么,它就占据了你的精力,牵动着你的情绪。即使你成功了,其实你也已经反过来被它制约。控制程度越深,被牵制的程度就越深,其实双方谁都不是自由的。”
她垂下目光,若有所思。
鸟儿真能反过来控制笼外的人吗?可行性似乎太渺茫。
更重要的是,鸟儿只想要无拘无束的自由,不想控制任何人,因为每种控制都是一重羁绊……
这场气氛微妙的谈话就此终结,剩下一路寂静。
很快,车行抵达一座私家机场。
无需办理手续,车径直驶入,在起飞跑道上停下。工作人员把沈绒与谭信迎上飞机。
两小时后,飞机降落在j城。距离沈绒生活了几年的c市,相隔半个国家的距离。
下了飞机,私家车把两人送到目的地,市内著名的高级住宅小区。这个楼盘的平均房价在普通人眼中属于天价,最小的户型也有近三百平米,大户型甚至带了室内泳池。
许多社会名流住在这里,安保系统极为严密,还非常注重隐私。从每座私家车库到每一户都是封闭式的,每户都有独立电梯。如果住户希望保密,就算在这里住上十年,天天出入,也不会与同一栋楼的其他住户打照面。
沈绒的临时居所在一栋住宅楼的第五层,每层都仅有一户。
电梯直上五楼,门打开,迎面可见双层挑高的客厅。
装修设计主色调是浅淡的中性暖色,很柔和。墙上挂着大幅静物画。
配套服务完善。每个房间的墙面上都有一个液晶触屏,不仅可以调节室内光线、温度、湿度,还可以24小时联系保洁服务、点餐服务、购物服务、医疗服务等上门。
谭信放下她的行李箱,平静道:“基本生活用品已配齐。若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
在这个可以拎包入住的地方,她不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