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已经回来了,程安那边的麻烦应该解决了吧?”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解决了。”他把平板电脑递到她面前,“这是刚从c市发来的视频。”
沈绒接过平板,低头看去。视频中的场景像一间办公室,程安坐在桌前,看上去有些憔悴。
忽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名男子走了进来:“程先生,恭喜你,刚收到一个好消息:债务人的所有欠款都已偿还。这件事到此为止。”
程安闻言有刹那的失神,似乎有点不能置信:“已经解决了?”
“是的,程先生,你没事了,再也不必担心。”
但程安的神情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他掏出手机,看起来像在拨打电话。
沈绒猜测,他拨打的或许她的手机号?他大概已经明白,危机的突然解除是因为她?
视频终断。
如果他拨打的是她的手机号,不可能打通,因为她已经关机。
放下平板,她有些脱力地坐在沙发上。
“您需要亲自联系他确认吗?”谭信问。
“不,”她没有犹豫,“我与他已经分手,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需要联系。”
她只想断得干干净净,莫要再连累他。
无人开口,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落地窗外,繁华商业区的璀璨夜景宛如一片海市蜃楼。
她曾以为自己逃离了霍家,但那其实只是错觉。
之前她还能维持冷静,到了此刻,心底迟钝的痛感终于无法压抑,如潮水缓慢上涨,一波一波无声无息地将她淹没。
这时,一杯热可可出现在她面前,刚做好的热饮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刚才她还以为谭信已经离开,原来是去了厨房。他放下杯子,声音似比往日多了一分温和:“欢迎您回来。”
瓷杯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微响声,带动液体表面漾起一丝波澜。温热的可可香气涌入鼻端,带着黑巧克力特有的苦涩。她忽然有些鼻酸。
记得当年苏荟流产事件发生后,她忽然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没人相信她的辩白。她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哭过闹过,发脾气砸东西,但情况变得更糟,导致她被软禁在家。
霍白大概怀疑她心理不正常,还找来心理医生,监视她的言行。
她感觉自己成了令家族蒙羞的污点,藏在阁楼上的疯女人。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记忆里,谭信曾为她带来过一星温暖。当她低声哭泣,他默默地把一杯热可可递到她手里。这是她幼年生病时爱喝的饮料。他对待她的方式就像安慰一个孩子,但至少她能感觉到,他没把她当成疯子。
此时低头看着这杯热可可,她能猜到——
浓稠的液体里一定加了不多不少两块乳脂软糖,那是她幼时嗜甜的习惯;
液体温度一定是精准的五十度,保持最佳口感,那是他一丝不苟的习惯。
氤氲水气扑面而来,带着可可的暖香濡湿了她的睫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低声道。
“谢谢你。”
他对她的安慰,其实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甚至是僭越的。作为下人,怎能主动同情安慰主人?
所以这份善意弥足珍贵。
她捧起杯子,温度从手心传入心底。缓缓啜饮着,液体带着温热流入体内。
他默然伫立,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静陪着她。谁都没有说话。
杯中液体越来越少,最终见底。
她打起精神,扬起微笑:“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没事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