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骗了你。”他说,“我没有一天不想结束这一切。”
黎里怔住:“你不是说,很多时候,都有开心吗?”
“但也都有痛苦。”
她松开他,缓缓后退半步,抬头:“包括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
燕羽眼中含了薄泪:“包括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没有一天不想,但每天都因为看见你,而也想留下。但他太累了,这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黎里的心就在那一瞬间碎裂。
她松开他手臂,脚步虚浮地又退两步,觉着这一小方温馨的家突然很陌生。她压住胸膛剧烈的起伏,想说什么,最终语气却平和:“牙刷要换了,我去便利店买。”
燕羽说:“我陪你去。”
“不要。我很快回来。”她拿起椅子上的羽绒服迅速套上,又捡起地上的壁纸刀,不等他开口冲出门去。
一月夜里的帝洲寒气刮脸,黎里快速走到垃圾桶前,将那把刀狠砸进去,一边搓着满是泪痕的脸,一边跑向便利店。
她在寒气里奔跑了会儿,冷空气将脑中的苦痛烦绪清理了些。她掀帘进店时,平静了少许,随意买了两把牙刷要走,结账时瞥见了烟和打火机。
黎里走出店子,坐在马路牙子上撕开烟盒,揪了支烟出来。她捂着风,点燃烟,在冷风中猛吸一口。
烟草味刺鼻而呛口,涌进鼻腔口腔,她恶心得噗吐出来,剧烈咳嗽。想吸第二口,但厌恶得不行,一手将烟摁灭在地。
她愤怒看着剩下那包烟,开始心痛浪费的二十多块钱。
她骂一声,将烟塞进口袋,掏出手机划通讯录,不想打给何莲青,过沙洲的朋友也说不上。最后,拨通了谢菡的号码。
“阿黎宝贝!我刚好也在想你!”谢菡的声音元气满满,从听筒里传来,黎里一下就笑了。
谢菡已放假回江州,同学聚会参加了几场,就等着黎里回来。她说,不过半年,上了大学的同学们各个变化好大。她滔滔不绝描述着,黎里坐在冷夜的街边听着,听着,忽然就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她起先只是抹泪,努力不发出声音,可渐渐控制不住,便将话筒静音,边听着谢菡的欢笑,边哭出声来。
零下十三度的深夜,她裹着羽绒服,手脚冻得瑟瑟发抖;背后又生生哭出一身热汗。
直到谢菡开始问问题,她才赶忙擦掉眼泪,咽了几下发痛的嗓子,解除静音,回答她的话,说大后天考完试,去看几天《燃爆鼓手》的海选,就回去了。
待谢菡挂了电话,黎里也哭完,没了情绪了,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出神。
她太冷了,几乎无法思考,但缓慢转动的脑子能分清一些事。她知道,燕羽说的有些话不是真心的。只是负面情绪裹挟时,他会不可控地去伤人,进而伤己。
他在欺骗,在蒙混;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憧憬着一切都会好,却对有些东西视而不见,或者说,不敢直视。
其实,和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她都不去想那件事。思绪仿佛蜗牛的触角,每每一触及,就本能地缩回。她不敢想,在他那样骄傲的人心里,那件事意味着什么。她不能想,一想,那种痛恨、无力、绝望,就叫她恨不得让世界毁灭。
可究竟怎样从这道坎上走过去,她不知道,她无能为力。她渺小得像一粒砂。她真的想竭尽全力去温暖他,但他心里的冬夜太冷了,她或许只是一根火柴。
黎里低头抱住自己,冷得不行了,才缓缓起身回头。燕羽站在她身后,隔着米的距离,守看着她。
她愣了愣,拍拍衣服上的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和你一起出来的。”
黎里一下无言。燕羽低头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寒夜中太久,她的手冰凉如铁。他嘴角扯了下,脸色有些难看,捂着她手揣进温热的兜里。
暖意覆盖上来,她说:“我好了,没事了,你别多想。”
他没说话,搂紧她回家。
进了屋,燕羽把汤圆热了一遭,又端来热水给她泡脚。她慢慢吃着热乎的汤圆,泡着脚,回暖过来。
燕羽坐在一旁守着她,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黎里吃完了,放下勺子,他抬了眸,说:“黎里,我明天想先回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