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空空无人,市场里却人满为患,不少家庭整家出动了,购置着做年夜饭的食材。许是因为过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不论商家买家脸上都堆着笑,连讨价还价都笑声盈盈。恭贺声祝福声夹杂着支付宝到账声,一派兴旺融洽。
这边卖肉的剁着排骨哐哐响,那边卖鱼的抓起一篓子虾,活蹦乱跳;这边卖酱的倒出一大勺喷香的芝麻酱,那边卖水果的开出一个五房大榴莲。市场里,各种颜色、气味、声响,充斥着人们的感官,红橙黄绿,辛辣鲜香……
燕羽说:“今天的市场,和平时很不一样。”
“过年嘛。”黎里说,“是不是有种人间烟火气的感觉?”
“感觉挺美好的。”他说。
黎里握住他的手:“是很美好,像踏踏实实地活着的感觉。”
燕羽没说话,很浅地弯了唇。
黎里问:“我们两个能吃几道菜,是不是也不要太多?”
“四道?”
“四不吉利。”黎里说,“六道吧,顺顺利利。每道份量小点儿,吃不完的明天吃。”
“好。”他应着,冲她一笑,眼睛弯弯。
她往他身前一靠:“你今天笑好多。”
他没说话,笑容又大了点,说:“蔬菜吃秋葵好不好?”
“诶?!”她眼睛瞪大,“我刚好也想吃秋葵,心有灵犀!再来个山药……”
“炒木耳。”他说。
黎里一下笑起来,他也笑得露出了梨涡。
“已经两道了。”她伸着手指,“再来个红红火火的。”
“蒸基围虾?”
和她想的又一样。两人对视一眼,挤在一起笑,明明不是多好笑的事,却停不下来。
“芹菜炒牛肉。”
“西红柿蛋汤。”
“最后再来一道黄骨鱼汤!完美!”
“还有车厘子和草莓,今天,饮料可以喝一点。”
两人挽在一起,买下一堆新鲜食材,在冬日金色的阳光里回了家。
大半个下午,他俩一起在厨房里,不算太忙碌。他削着山药,她切着牛肉;他剔着虾线,她揪着木耳;他搅着鸡蛋,她洗着秋葵;他削着莴笋,她捣鼓着葱姜蒜。
案板上碗碟干净,井井有条。青色的虾和鱼,绿色红色的蔬菜,姜蒜堆成小堆。
锅里的水在蒸腾,白蒙蒙的雾气很快被油烟机吸走;吸走的还有他和她一阵阵的闲聊,聊着白掌什么时候开花,聊着江州过年习俗,聊着琵琶架子鼓……
小窗外,阳光变成微红色,流光溢彩,渐渐暗淡,蓝墨色的夜笼映在窗上。鱼汤在锅里汩汩;白色的豆腐青色的莴笋在汤中鼓动;蒸虾的香味溢出蒸屉;掀开电饭煲,米饭香扑面而来。
新桌布上,新碗新筷,六道菜,红红绿绿。鱼汤金黄,杯中装满冒泡的可乐,酸奶杯里缀着车厘子草莓。两人坐到桌边,玻璃杯相碰:“燕羽,除夕快乐!”“黎里,除夕快乐!”
或许是活动了一整天,或许这除夕真的太快乐,又或许鱼汤纯鲜,虾肉鲜嫩,秋葵脆爽,山药清甜,两人竟将团年饭吃掉大半。燕羽吃掉一碗米饭后,兑现承诺,又吃了碗鱼汤泡饭。
收拾掉碗筷,两人一起贴串联。一个扶椅子,一个贴,红彤彤的福字贴在“yy≈ap;ap;ap;ll的小窝”下边,卧室玻璃上也贴了个福。台灯上还挂了个红色小灯笼,温柔的红光洒满一方书桌和床头。家里便有年味了。
燕羽从磁吸墙边经过,见墙上多了张字条,是黎里的字迹:“第一次和燕羽过年,一起做了年夜饭。帝洲是家了。”而他那张字条下,多了一行字:“希望燕羽和黎里,一直有快乐。”
燕羽问:“你以前过年守岁有什么必须的仪式吗,看晚会什么的?”
“都是以前,过去了。现在,我就想要个我们两个都舒服的过年仪式。”黎里说,“今天就用新买的落地灯吧。”
于是,他们洗完澡,换了舒服的睡衣,盖上毛毯,拥在一起窝躺在长沙发上。黎里翻开那本《青鸟》,扉页写着:“幸福并不那么难寻找,幸福就在我们身边。然而大多数人丛生到死,始终没有享受过近在身边的幸福……”
夜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彼此近在耳边的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窗外似有北风呼啸,小屋里,沙发上,毛毯下,却很亲密温暖。
时光缓慢流淌。
某一刻,偎在燕羽怀里的黎里翻动书页时,听到他轻声说了句:“黎里,我想活下去。”
他说:“我想和你一起,就这样,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