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那个春节,燕羽和黎里在略显空荡清净的帝洲城,过了几天格外自由放松的日子。两人白天去帝音琴房练习、公园长巷轧马路;傍晚逛市场买菜、做饭、准备便当;晚上窝躺在沙发上讲话、看书、亲密。
春节一过,好消息来了。黎里帝音、海音、帝艺全部进入复试。且帝艺初试拿了第一。
她来不及兴奋,立刻准备复试。燕羽比她还紧张,除了拜托邓少琛老师给她加专业课;她的小三门复习,他全程紧盯。那时,他已开始筹备他的个人演奏会,但每天还是花很多时间帮她复习。
中下旬,黎里先后完成帝音、帝艺复试。寒假尚未结束,燕羽又陪她去海城复试。
整个二月在高强度的复习和奔波中进入尾声。从海城乘高铁回帝洲那晚,燕羽问黎里感觉怎么样。
她也说不上复试具体表现如何,但很明确的是,这一年她拼命努力,发挥出全力,没有遗憾了。如果能过关,是她应得的;如果不能,那就是天外有天,她技不如人。
“无论如何,我都问心无愧,能诚实地面对自己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不大。满员的车厢很安静,高铁隐约嗡鸣。那时,窗外是黑色的夜幕。黎里的侧脸和玻璃窗里她的倒影,是双重的美好。
燕羽看着她,心想,他还没能诚实地面对自己。
“你怎么这么看我?”她发现他在走神。这些天来,他大半身心都放在她考试上,思绪放空或游走的次数少了很多。
他回神:“没什么。”
“真没什么?”
“觉得你很好。”他说。
“你也好啊。谢谢你这段时间、这大半年,一直帮我,陪我。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会比去年好,能考上帝艺吧。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能冲刺帝音。你很重要。”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是很努力,但你也很重要。”
面对她最直接的情感表达,他向来容易害羞赧然。而她一贯如此,直来直往,内心坦率。恰恰是他喜欢的样子,也是他难以做到的样子。
回帝洲后,燕羽开学了,同时开始筹备他成年后的首场个人演奏会。这个五一假期,他会在帝洲大剧院连开三场琵琶独奏。
黎里则逐步减少小三门和专业课,报班文化课复习。三月初,她收到三所学校的终面通知。
很快,最终结果出炉,三校专业考试全部通过。帝音的成绩是最迟公布的。她专业分倒数第二,低空飞过,但“黎里”二字确切地出现在了帝音公示页面上。那一刻,她激动得无法言语,扑到燕羽怀里笑得流出眼泪。
一年前,破釜沉舟来帝洲半工半读时,迷茫惶惑得仿佛人生至暗时刻,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考过帝音专业线。那可是帝音啊,所有音乐生梦寐以求的顶级学府。
她随之紧张起来,文化课复习更不可懈怠了。而《燃爆鼓手》经历一段时间的海选,也要开启正式录制。黎里萌生了退赛的想法。
燕羽却不赞同,认为正赛赛制紧凑,几个周末即能完赛。且这是国内少见的规格较高的爵士鼓竞技节目,这种大众向的很可能不会有第二次,错过太可惜。至于文化课,他可以每天多花些时间帮她誊抄背诵卡片,整理错题集,方便她利用碎片时间,让她放心参赛。他甚至给她列出了详尽的时间计划表。
黎里其实也舍不得放弃,便同意了。
……
《燃爆鼓手》正赛阶段共八十位鼓手:二十位节目组特邀,六十位来自海选。正赛分三赛段,分数不累计。第一赛段按名次淘汰四十;第二赛段淘汰二十;终赛段,二十位选手争前三名。
前两赛段在演播厅内录制。第一赛段主题是“你我”。演出舞台是渐变的蓝粉色。台上一左一右两组爵士鼓。按规则,两人一组上台。一人演出时,另一人等候。
每套鼓后方布景上设置了“热度计”,从低到高刻着0到100的刻度,发光横条会智能地根据现场声量、观众心率、鼓手鼓速、音量等因素综合上涨下落。无人表演时,落在0处。
黎里第一赛段的演出顺序靠后,便陪着燕羽看比赛。观众席呈半圆环形,紧绕舞台。席上没有座位,是梯田般坡度较缓的台阶,观众席地而坐,戴着现场监测手环。燕羽不太想被观众席摄像头找到,坐得比较靠后,戴了口罩。
和音乐厅观赛礼仪不同,《燃爆鼓手》现场可以随时欢呼喝彩鼓掌,甚至可起身摇摆。因此,演出者能得到实时反馈。
第一赛段出场顺序和实力负相关,先出场的选手能力较次。头几位选手出现了严重的漏拍和错拍,导致观众反应非常冷淡。热度计在低位数值徘徊,台下完全冷场。
黎里坐在那儿,尴尬得脚趾抠地。
大概是为了节目效果,评委点评这几位选手时,言辞犀利,毫不留情,有选手直接泪洒现场。
这时,观众席才稀稀拉拉给了点儿安慰的掌声。
黎里见状,有些怜悯,说:“大家都好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