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缩地,直接来到自家道脉的清凉宗。
可惜那个嫡传弟子,如今并不在山中。
一座阁楼,白墙琉璃瓦,檐下四角皆悬铃铛。
此外山中都是些茅屋,就算是修士府邸了。
对于一座宗字头仙家来说,无论是地盘大小,还是府邸气象,确实有点寒酸得过分了。
幸好贺小凉手上还有个小洞天。
不然自己这个当师父和祖师的,是得掬一把辛酸泪。
其实陈平安在仙簪城那边得手的拂尘,最最适合自己这位女弟子了。
翩翩佳人,山中幽居,手捧拂尘,相得益彰。
只是陆沉敢开口讨要,即便得手,却也不敢真的送人。到时候肯定会被陈平安追着砍,估计都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眼前亮起一道剑光,意图不在伤人,警告意味更浓。
陆沉一个踉跄,骂骂咧咧,“好徒孙,胆敢欺师灭祖!”
那女修匆匆收起飞剑,那人一个摇晃,差点就要自己一头撞上她的飞剑,如果不是收剑快,就要害得她从吓人变成杀人了。
女子沉声道:“道友擅闯清凉宗,不知道后果吗?”
只见那年轻道士一拍脑袋,出现一顶寻常样式的莲花道冠,急匆匆道:“自家人,是自家人!”
女子愣了愣,“道友是?”
陆沉却答非所问,笑道:“看来咱们的贺宗主,对你最器重最心疼啊。”
这位年轻女冠,道号甘吉。刚好是柑桔的一半?
她翻了个白眼。
说反话是吧?喜欢戳心窝子是吧?
师父最偏心了,自己最不受待见。
两位师姐,当年拜入师父门下的见面礼,分别是一头七彩麋鹿和一件咫尺物,到了自己这边,好了,就是几个橘子,真是山下市井最常见的那种橘子……
她一开始还觉得师父是不是另有深意,其实是什么灵丹妙药,等到她细嚼慢咽,吃完了,真就没啥玄机了,唯一不同寻常的待遇,就是师父每次出门下山游历,回山之时,都会给她带几颗橘子。
陆沉转头望向一处,笑道:“天大福缘,连我这个给他当师弟的,都要羡慕。”
师尊如今不在山上,去流霞洲远游了,她便先以心声通知同门速速赶来此地,再顺着那个年轻道士的视线,甘吉看到了远处的栅栏,曾经有个李先生,被师父亲自邀请到山中,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而且李先生当年在下山前,亲手种下了些花草,有爬山虎,牵牛花,还有一只小水缸里的碗莲,说来奇怪,明明是寻常碗莲,并非仙家花卉,可是每逢花开时节,便会在那小小水缸内,绿水春波,立叶出水,开出三百重艳。
陆沉一屁股坐在廊道中,伸出手指,轻轻晃动,铃铛便随之摇晃起来,叮叮咚咚,清脆悦耳。
一种爱鱼心不同,有人喜欢钓鱼吃鱼,有人只喜欢养鱼喂鱼。
除了女冠甘吉,所有留在山中的宗主嫡传,都已经赶来此地。
陆沉单手托腮,怔怔出神,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听说北边那个大剑仙白裳,曾经对贺小凉撂过一句豪言壮语?”
好像是说贺小凉就别奢望这辈子能够在北俱芦洲跻身飞升境了。
陆沉刚要站起身,就在此刻,依稀见到栅栏那边,师兄好像在多年之前,就站在那里,朝自己这边微笑摇头,而且明明白白在说一句,回了白玉京,小心将来的某场问剑,一定要护住你师兄余斗和一座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