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禾在厨房忙着烧水,准备杀鸡宰鹅用。
秋东被她们赶去树下放了软绵绵垫子的凳子上歇息,谷穗将家里好吃的零嘴一股脑儿拿出来,围着秋东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谷禾跟郑氏耳朵高高竖起,越听越有劲儿。
“大哥,去年你刚走了不久,并州城就先后来了好几拨人将乌家给抄了个干净,我和大姐怕你出事前去打探,对方倒是挺和善,将你和那封家以及蓝家之事说的清清楚楚,我们方才知晓乌夫人暗地里做了那么多恶事!
不过乌家如今得报应啦,乌夫人和乌老爷身无分只能回乡下种地,可他们的地早就被其他兄弟们瓜分完了,到手的东西哪能轻易还回去?乌老爷闹了好大一场,断了条腿,和兄弟们全部决裂,才要回来八亩。
我的老天爷啊,乌老爷和乌夫人并乌追以及他的五个姨娘四个儿子,一共十二口人,八亩旱地,塞牙缝都不够。去年乌老爷差点儿被几个姨娘合伙儿给饿死,他发卖了两个挑头的姨娘,今年春上带着其他人开荒呢。
上月我和姐姐去乡下买食材路过,远远地瞧了一回,乌老爷那腿还是瘸的,乌夫人老了三十岁不止,站在田埂上叉腰和和村妇因为一只鸡蛋吵架。
后来两家打做一团,有人请了里正去主持公道,里正上去就给乌植和乌夫人两耳刮子,隔着老远我都听到响儿啦,一定很疼!”
秋东眨眨眼,明白那是蓝家和夏家的手笔。
恶人自有恶人磨,想也知道那一家子如果过的有多糟心,真不知道苟且活着和干脆死了哪个更好。
“那你们呢?听钱老板说你们这一年生意做的可好了,还在信中连连夸赞你十分能干,已经可以自立门户啦?”
谷穗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有点骄傲又有点害羞,别别扭扭道:
“也是母亲的手艺好,母亲忙活厨房那一摊子,其他的就只能我和姐姐去张罗啦,街坊们心善,钱老板也帮了许多忙。
过了早食那阵儿,我们就挑担子去码头给力工卖吃食,不拘是馒头包子还是便宜的绿豆汤,只要勤快,总能有生意做。
这一年我们整整赚了三百八十两,不仅续了租金,还打算等年底盘完账,在附近买一间自己的铺子呢。
到时候不光做早食,中午和晚上也不能错过,赚的一定比现在更多。姐姐出嫁也能体体面面,将来家里也请个婆子伺候娘日常吃穿。”
秋东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摸摸谷穗已经黑了许多的头发。
早食铺子能赚钱,一靠地理位置,二靠手艺,三靠能吃苦。
日日半夜三更起床开始准备,白日里也不得闲,买菜,备菜,去码头,忙的团团转,除了睡觉的三个时辰,其他时候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一家柔弱女子在外行走,哪能不被人欺负?
一年时间,谷穗和谷禾已然有了独当一面的样子。
“你阿姐呢?我可是听钱老板说她好事将近,才特意回来的。”
这话把正在给鸡拔毛的谷禾闹了个大红脸。
她表情羞涩中夹杂更多的是感动,痛痛快快将事情说了:
“是钱老板的侄子,就是柳条儿街开酿醋作坊那家的老大,人有些内向,他家想给找个厉害媳妇帮着管家,钱老板一合计上咱家说了此事,我和娘都觉得挺好,便也应了下来。
不过我想将成亲时间定在明年,那时候咱家有了自己的铺子,雇上两个伙计帮忙,一切都走上正轨,我也好安心出嫁。”
钱老板有心了。
“挺好的,回头我找钱老板喝茶,谢谢他这些时日的关照。”
谷穗自个儿就是整条街非常能干的小娘子,可莫名觉得大哥什么都不说,只坐在这儿就让她心里特别踏实。
于是默默靠在大哥身边,想将这一刻多留一阵儿。
秋东见她忽然沉默,好笑道:
“这时候才想起要做淑女,是不是迟了?”
谷穗摇摇头,眼眶一红,垂着头不叫大哥看见,闷声闷气道:
“三哥前些日子托人捎信,说攒了些银钱想下山娶个媳妇儿安心过日子,我请人打听了,他说的该有几分可信,我想叫他在附近的乡下买几亩地,日子也就慢慢过下去了。
四哥还是那副老样子,身上的钱全部拿去赌,至今身无分文,瞧着也没悔过的意思。
爹年初的时候没了,朝廷的批文下来,说是流放两千里,结果他没等到流放便死在里头,是钱老板托人帮忙,才叫我们进去收了尸,也不知他祖籍是哪里,我和阿姐做主葬在寺庙后山。”
秋东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欣慰道:
“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