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与任肆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疑惑,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无妄山玲珑长老是个万能的存在,各种领域都涉及一点点爱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会医术会算命会各种各样的的修术,但那都只是闲暇里打发时间的小小爱好而已,她主体还是剑修,虽然剑修方面并不怎么样。
覆盖区域式传音术是她众多兴趣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无妄山长老是得知魔族入侵后最先进入秘境的,玲珑长老跟在其他长老后面进来,第一时间就传音通知秘境里所有人,除了像魔尊所在地被设下结界隔开的地方,否则不可能接不到她的传音。
任肆禾率先反应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他就看到一柄剑从洛羽宸的胸前贯穿而出。
洛羽宸猛地瞪大双眼,咳出一大口血,反应神速,挥剑朝身后砍去。
身后偷袭者轻松躲过,嘴角轻轻扬起,是元初眼中一贯的伪君子模样。
“居然在第一时间封住了心脉,洛师弟较之上次见面,又有长进了。”阮惊鲵甩去剑上的血,赞赏地看向洛羽宸,目光如同在看有进步的后辈。
“阮惊鲵,你在做什么?”元初喝了一声,迅速上前运气为洛羽宸止血,一把掏出一堆带在身上的灵药,都是简行止在他入秘境前给他事先备好的。
阮惊鲵没有回答,他直接出手朝元初抓来,洛羽宸与任肆禾御剑挡下,这一招由两人来挡本可以挡下的,可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又冒出几只狮鹫兽,朝任肆禾攻去。
任肆禾被迫分神,只得先对付那几头狮鹫兽,另一边,面对洛羽宸,阮惊鲵毫不犹豫地挥剑砍下,从洛羽宸的左肩砍下,他的预想是将洛羽宸斜着切开,然而元初从身后拔剑卡住了他的动作,给了洛羽宸喘息的时间,洛羽宸立刻矮下身子,惊鸿剑撑在地面,洛羽宸直接开大。
无数把剑器破土而出,除了元初和任肆禾的剑外,阮惊鲵手中的剑也跟着倒戈浮空在洛羽宸身后,剑指它原来的主人。
“不愧是先天单一金灵根,仅次于至纯金灵根的流云宫首徒,果然是少年天才。”阮惊鲵看着他的剑,打了个响指,他的剑立刻化成粉末飘散在空中,看着洛羽宸身后数百把剑器中不泛有上古仙人留下来的宝器,也有劣质的兵器,他勾起嘴角,有趣地看着嘴角不断溢血的洛羽宸,拍了几下掌心,“连先辈留下来的仙灵宝器都能御使能动,厉害。”
元初刚从洛羽宸满天剑器的震惊中回神过来,就看到阮惊鲵的剑化为粉末消失,而阮惊鲵则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心下惊悚得不行:“他他他……他没事!?”
“他修的不是命剑道。”洛羽宸轻咳一声血,看阮惊鲵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头怪物。
话音刚落,万剑齐发,一场剑雨刷刷地朝阮惊鲵落下,只为他一人而下。
元初神经再怎么大条也知道阮惊鲵不好对付,趁着剑雨砸在阮惊鲵身上的空档赶紧抓紧时间叫任肆禾,两上带着重伤的洛羽宸离开。
然而他们还没逃离几步,就被几把扔过来的剑以及数十头狮鹫兽拦住了去路。
身后,阮惊鲵的声音响起。
“洛师弟说对了。”剑雨过后,阮惊鲵脚踏剑器,浑身都是鲜血,缓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剑徒手捏碎,被剑刃划伤的掌心不断地淌血流下,他抹去嘴角的鲜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我修的不是命剑道,我修的是生来自带的,昔年元氏独创的秘术。”
“我只能修炼这个,修炼这个秘术能让我的修为一日千里,但修炼这个,”阮惊鲵一步一步靠近他们,洛羽宸就算受伤了也依然挡在元初身前,阮惊鲵没把他放在眼里,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元初,“却让我时时刻刻活在不知死亡与明天哪个先来的恐惧中。”
“活在不知死亡何时落在我头上的恐惧中。”阮惊鲵徒手掐上洛羽宸的脖颈,将他提吊起来,他欣赏元初眼中的恐惧,嘴角的笑容扩大,他问道,“元初,你觉得我可怕吗?”
“你放开洛师兄!”元初欲拔剑却被阮惊鲵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另一边的任肆禾则在阮惊鲵的灵压下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满眼惊惧,这样的修为灵压他只在长老级别的人身上见过,没想到阮惊鲵居然也有。
“你觉得我可怕吧。”
阮惊鲵手里用力,只听咯嚓一声,在元初绝望的注视中,洛羽宸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来,然后,元初看着阮惊鲵像丢一件软绵绵的玩偶般将洛羽宸随手一扔,一声闷响,洛羽宸整个人被丢在地上,了无生息。
“可是,”阮惊鲵捧起元初的脸,抚摸元初的脸,“我倒觉得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元初处在巨大的惊惧之中,他看着一直保护他的洛羽宸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阮惊鲵破口大骂,“你个败类垃圾崽种,什么你觉得我最可怕,既然觉得我最可怕怎么不冲着我来啊,哦我知道了,你不敢,因为你害怕我,因为你没本事,所以你只敢也只能在背后耍些小花招,要不是你偷袭你根本杀不死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你个卑鄙小人我呸!”
说着,元初真的往阮惊鲵吐了口脱膜,顺便一个扭头一口咬在他的虎口穴上。
阮惊鲵没有反应,像看着一个不讲理的小孩子胡闹般,他看着元初,自说自话:“你知道我第一次经历死亡是在什么时候吗?”
“是在我族内一个远房表亲身死的时候,”阮惊鲵的手被元初咬得鲜血淋淋,但他没有任何疼痛感觉,自顾自地说着,“没有任何征兆,人突然在平地上摔得五脏六腑俱裂。长辈们一开始都没放在心上,但后来有第二个人突然在喝水时被火活活烧死了,长辈们这才意识到,元祖之子还活着,元氏附在我们修炼秘术中的诅咒一直都在,只要永远不解除与元氏的血缘关系,我们一族将永远替元祖之子死。”
“我知道,你想说不修炼不就好对吗?”阮惊鲵的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我们也想啊,但不修炼我们也得死,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死。”
元初被他的笑容吓到,惊惧中松开了口,在他虎口处留下了一串见肉的牙印,
阮惊鲵擦拭那个牙印,继续说道,那个口吻仿佛在讲一个故事:“我们一族一直在找所谓的元氏遗族,奈何从未找到过,直到数十年前,你出现了。”
“你说巧不巧,我听说在你六岁那年意外摔下了山崖,万幸毫发无伤回到了无妄山,那年刚好就是我那位表亲平白无故摔死。”
“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在你十岁那年,无妄山一名火系弟子意外烧毁了弟子居,而你被毫发无损地在大火扑来后被人救出。那年是我那位摔死的表亲后的第四年,刚好是另一位族人被活活烧死的时候。”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很巧,”阮惊鲵凝视元初的双眼,强迫他也看向自己,“我终于找到你了,元祖之子。”
一旁的任肆禾猛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元初。
而元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好像想起了一段遥不可及的记记,是他那段空白记忆中的一角。
温柔的女人将半昏迷的他抱进了冰棺中,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女人的声腔中含着泪,一遍遍地抚摸他的脸,一遍遍地对他说:
——初儿,别怪娘亲抛下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活着,娘亲做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