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石岚老祖疾讯符,逐不宜和乐窈对视一眼,便着手准备。
两日后,东城城门外三百里,逐不宜、乐窈和东城挑选出的十人汇集于此,等待石岚老祖归来。
天光拂晓,清淡曦光映照黄沙枯土,难得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昙花一现,片刻后,漫天沙尘碎石席卷而来,没有草木遮挡,顷刻间呈现摧枯拉朽之势,遮蔽了天空。
驱魔师们熟练地念起避尘咒,将危险阻挡在外。
乐窈撑开朱雀幻影,为逐不宜遮去砂石,她静静凝望着眼前糟糕之际的画面,脑海中闪现出此地万年前的风光。
山清水秀,郁郁苍苍,直至邪魔突临,一夕间生机绝尽,沦为废土……
乐窈嘴唇抿紧,她看向身边的逐不宜。
逐不宜双眼失神,正沉浸在识海里,趁等人功夫,在分析关于中央腹地的资料,长而浓黑的睫毛低垂,姣好眉眼间沉淀着沉稳。
“看什么呢?”声音也是低沉好听。
乐窈轻笑了一声:“看你啊,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逐不宜不置可否,注意力又回到资料上,抽空回答自家剑灵的问题,“紧张有什么用。”
只会浪费时间精力,影响判断。
所以,这就是这家伙冷酷得宛若机械的原因。
乐窈抱胸,逐不宜都不紧张,她就更不紧张,这世间能摧毁九霄剑的寥寥无几,她有恃无恐,在邪魔间纵横嚣张,没在怕的。
知道逐不宜正研究的东西很关键,乐窈自顾自看风景,不再打扰。
在逐不宜身后,十来个东城最优秀的驱魔师皆满脸肃穆,神情紧绷。
古玉桢望着身边身边不停擦拭火羽箭弩的莫商甘,颇为无奈,“前辈,您已经擦了箭弩很多遍了。”
他要是这么一直擦燕虹剑,燕虹剑定会生气。
莫商甘这才停下,沉沉缓一口气,瞥了眼古玉桢指节泛白的手,轻嗤了一声。
要不是看见这家伙手抖,他还以为这人如脸上表现的那样镇定。
就是嘛,要□□腹地,谁能不紧张呢,除了逐不宜那小子……
莫商甘缓了气来,纳闷不已:“古小友,我们这些老人去就算了,你才刚来,很多规矩都没摸熟,怎么也贸贸然要跟上来呢。”
古玉桢一顿,温笑道:“在下也想为邪魔战场出一份力。”
话语温和,却充满坚定。
莫商甘摇摇头,脸色严肃:“那里不是战场。”
那里怎能称为战场,它是十八层地狱。上战场他无须托其他人给家里送信,但□□腹地,他却给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留了封信。以前说死啊死的,这回恐怕真的得死一次了。
古玉桢沉默良久,“……便是如此,在下也想去,见识见识。”
劝不动年轻人,莫商甘无奈,索性不再劝说。
燕虹剑微颤,古玉桢扣住剑柄的手微微泛白。
他来之前,曾去过极北荆丛,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二次去探望老人家。
太公神色颓靡,十五年极寒牢狱,将一个优雅矜贵的老人折腾得身心俱疲,因为体内存在一个银魔,老人家再未卜算过。
然而仙魔两道这些年用尽办法,也没在他体内测出邪魔之气,太公却坚持自己体内有银魔,若非寒狱外有人阻止,他誓与邪魔同归于尽。
看到这样狼狈的太公,古玉桢很难过,父母死去,太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可就是这唯一的亲人,他却护不住。
他有时甚至怀疑,是否是太公的感觉出错,其实他体内并无银魔。直到——他被太公催促,转身离开牢狱,却鬼使神差地偶一回眸,撞见了太公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怪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