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烟不禁怔愣,她想起曲挽香落水前冲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她到底为什么要笑呢?如果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对晏铮的想法,她会说和郭申一样的话吗?
“替我和晏铮走下去”……?
“二姐……”曲如烟的手不禁抚上怀中那把金锁,她知道这是晏铮给曲挽香的定情信物,是承载着二人回忆的贵重之物,“二姐……你放心,去吧。”
他们匆匆赶到雪阳殿时,殿内却已成空壳,宫人们也对曲声声和晏铮的去向一问三不知,晏铮多高明啊,他想做什么,一定不会让人察觉。
但此处没有曲声声的尸体,那她或许还没有死。
他们会去哪儿?晏铮如果没杀曲声声,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爷如果第一个就找上了你的大姐,那说明你大姐知道不少事。”
可郭申又觉得,曲声声根本不像是深藏不露的人,她太过稚气天真,单纯得异常。
“大姐姐是单纯,所以才自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曲如烟知道郭申想问曲声声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也不大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二姐,只有可能是周姨娘。”
她听嬷嬷说周姨娘被赎回府时,祖母气结,动了家法,周姨娘在争执中不慎摔了一跤,撞到脑袋,人从那时起就常常胡言乱语,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又混混沌沌。所以祖母才不许她出院子。
曲声声是自幼养在她膝下的……
自己曾问过曲挽香,为何周姨娘瞧上去像个疯子,曲挽香那时说:“她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儿,如今沦落青楼又与人做小,也许疯了也好。疯了,每天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曲如烟不懂哪里好了,她只觉得曲挽香真闲,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女也值得她日日往那边跑。
“对……曲挽香……”
曲如烟恍然一怔,抓住郭申道:“晏铮或许是带着曲声声去见二姐了。”
郭申:“那是……”
“二姐的坟茔,就葬在曲家的家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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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时,马车颠簸,曲声声早被颠醒,在车内气得跺脚。
“你不过是个侍卫,你敢绑我,我要让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晏铮充耳不闻,只觉得好笑。
曲声声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绑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她的身上没有罪,没有悔,只有永远的忠于自己,永远只爱自己。
可她不知道,就是不存在吗?
马车停了,曲声声连忙跳车想要逃。
可四周山林环绕,除去眼前那一尊孤零零的墓碑,空无一物。
唯一下山的去路被晏铮挡住,曲声声如临大敌,往后退,“你以为伤了我,陛下会放过你吗?”
晏铮抬抬下颌示意她往后看。
曲声声回首,那里除了墓碑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她勉强认得几个字,认出碑上刻的“挽香”。
“这是曲挽香的坟茔。”
晏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掀起唇角嗤笑道:“第一次见?”
“……”曲声声犹豫,但不是因为坟茔,只是因为他的声音让她不舒服,“那又怎么了呢?我听说过,人死后都会立这种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她看着曲挽香的碑,无所谓的,甚至觉得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暴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晏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为了让曲声声离她的坟茔更近,不带仁慈的冷光在他眼皮下藏着,只有在扫过那座墓碑时,寒意尽散,某种复杂的,宛如辗转了千百遍还是无法释然的情绪从他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里一闪而过。
“谁告诉你,坟茔只有块碑而已?”
他袖中握刀的手越攥越紧,面上笑意却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