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烟一愣。
她尚且没能明白这个名字为什么会突然从晏铮嘴里唤出,就已见他挣脱束缚,起身,上前猛地去将眼前的女子整个拥入怀中。
紧紧地、用力地,宛如环抱着什么珍贵之物,似乎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消失不见。
“真的是……二姐吗?”
隔着一道幕篱轻纱,曲如烟难以置信,她终于看清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同两年前比起,几乎没有变化,在她看来,还是那般冷冷淡淡、不近人情的眉眼。
真的是……曲挽香……?
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和胆怯,还有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啪!”
她的思绪被忽然一道清晰得几乎响彻屋内的巴掌声打断。
晏铮被推开了,曲挽香抬起右手,双眉轻蹙,眼神如同审视着一个无礼冒犯自己的生人:“这位郎君,烦请你自重。”
烦请你自重。
这位郎君。
除了村人,几乎所有人都因这话滞在原地。
晏铮的背脊在她话音落下后,露骨地僵了一僵。
“香香……?”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声音僵硬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是晏铮……晏十七……”
他想靠近,曲挽香在他肩头一推,晏铮此时毫无防备,要是以前,这点力道根本不足以让他步履不稳,可他却往后退了退。
抬头,总算看清了她满眼的戒备,“‘你在说什么’?这话该我问你们吧?我不是什么‘香香’,也不认识‘晏十七’。”
“香香……”
“我说了,别碰我。”曲挽香皱眉,再次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若是你们一行人擅闯白云村是为了找人,那也许要失望了。村子里没有这号人。”
她说话带刺,神情微冷,和温温和和的曲挽香十分不同。
可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她就是曲挽香。不管是声音还是面容,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与曲如烟那般像的人。
“为什么?”曲泽愣愣,“她明明就是……”
她明明,就是二姐啊。
曲如烟想要回应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神女”就是二姐。
可比起她那如同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更让她动容的……是晏铮的神情。
他的眼眶突然微微红了,那张平日总是对自己毫不客气地吐露恶言恶语的薄唇深深抿起。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管是那些讥诮的话,还是那些讽刺的话,哪怕是被她毫不犹豫地扇了一巴掌,他的脑中似乎根本不存在对她采取那种态度的选择。
曲如烟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晏铮。
他明明一直都是冷静的,冷静得不像是二十出头年纪的郎君,冷静得让人觉得遥远,似乎不管是在曲家,还是在宫里,甚至发现那棺柩中空无一人时,他都还是冷静的。
原来,他也会惊愕,会难过,会因为心爱之人不认得自己而受伤吗?
她的心头微微刺痛起来,与此同时,伴随了一丝实感……晏铮到底有多在乎曲挽香的实感。
自己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久,他开口提起曲挽香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他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事、她的事常常挂在嘴边的人。
有时自己甚至都会忘记,他忍辱负重前行,是想为自己的心上人复仇。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亲口说过对曲挽香的感情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曲挽香仅仅只说了两句话,就能令他露出那样悲伤的眼神?
痛楚,还有一股隐隐的怒火快要冲破她的心门,她冲上前,拦在晏铮身前,“二姐,你别太过分了。”
她瞪向曲挽香,曲挽香却平静地回望她。
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你或许是一点儿也不记得晏铮了,可他这两年来一直都想念着你!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一句‘认错了人’就否定他做的一切?”
她说得已十分克制,心中甚至还有一个想法在叫嚣:“你如今忘记一切,不就是否定了他为你做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