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在身后的,攥紧的手,松开了些许。
“好。”他若有所思道,“那就好。”
祭祀奉香的仪式繁琐拖沓,曲挽香始终站在坛外,让晏铮照自己说的话做。
有时候一跪得跪好几刻钟,晏铮是不痛不痒,反正他什么人没跪过,如今跪个空气还不简单,但看曲挽香那副公事公办,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神情,仿佛他和她之间隔了一条鸿沟,就像陌路人。
……如今他们也的确是陌路人。
“我累了。”他忍不住想开口同她说说话。
曲挽香充耳不闻,双眼一阖,自顾自地说自己的。
等晏铮这话重复了约莫七八遍的时候,她终于叹息,似乎觉得他又烦人又无理取闹,连自己都不如,“你的体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这样还能大老远从城内逃来这种穷乡僻壤,捉拿他的主人家一定十分可怖。
“你为何不怀疑我是山神派来考验你们的呢?”宛如看破曲挽香心中所想,晏铮道:“还是说,山神不会派我这种没用的人来?”
曲挽香不置可否,“到底是不是,等到五日后便知。”
“好。”晏铮佯装郑重地将香往上一插,“要五日后才能得到山神的回应,看来你的主人很忙。”
曲挽香一本正经:“若是回应得太快,不就显得山神大人很有闲工夫么?山神大人可是很忙的。”
离开祭坛时,晏铮似乎被路边石子绊了一绊,险些摔倒在地,曲挽香见了,没有上前扶他的意思,晏铮挪了挪,倚在树干上,似吃痛道:“也许是刚才跪得太久。”
“所以呢?”
“现在磕着了,可能五日后也好不了。”
“那多久才能好呢?”
“嗯……”晏铮看她:“一个多月?”
“原来郎君把腿跪断了。”曲挽香不咸不淡,“那没办法,我先走一步了。”
她的步伐忽然比来时更加轻盈,晏铮垂下眸,暗暗苦笑。
她这副模样,和两年前没什么不同。
她是曲挽香。
“喂。”
走在前头的曲挽香闻声回首。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他的声音忽然低哑下去,脸上笑意也散了。严肃的,甚至有一丝脆弱的,宛如被人丢弃在原地的大狗,抱着最后一点希翼,定定将她注视。
“郎君这话奇怪。”曲挽香视而不见:“我和你从未见过,何来记得一说呢?”
于她而言……的确,就是这样。
晏铮一笑,那只攥紧的手彻底松开。
就算不再背负曲家,不再要事事不守规矩,没有从前的过往,没有和自己的记忆。她也是曲挽香。
他寻了很久才寻到的……曲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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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村人们忙将晏铮给绑了,严严实实,结都打了两个。
谁让他刚才在屋里竟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绳子解开?真是不能掉以轻心。
照从古至今的说法,祈求山神应验外来者的身份,需等上整整五日。
若是山头雷鸣大作,那外来者就是山神派来的,村人们必须将其统统杀死,再供奉给山神。
曲泽听完,脸白了大半,“这也太离谱了吧,我们会不会死还全看老天爷怎么想?”
“阿兄!”曲如烟觉得他没个正形,“现在是山不山神的问题吗,现在是二姐她……”
她一顿,见晏铮脸上没有异样,才道:“二姐她好奇怪……她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们?”
“要么是废太子做了什么手脚,要么就是出了别的意外。”郭申知道他家爷现在没心情搭理他们,安抚二人,“当时二娘子摔进水里,磕着碰着,也并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