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包括主持人都有点无语,这都什么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废话,说了等于白说,根本不像真正的azure老师会讲出来的话。
主持人追问:“您还有别的话想说吗?”
“没了。”林杳然半开玩笑道,“别指望写歌机器能有多少真情实感。”
他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口,等于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所有人聆听曲子时生出的感动。他也知道,自己又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可是,坦率地倾吐真话,对他而言实在是件千难万难的事。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用半真半假的谎言去应付一切,把自己武装成一副无惧伤害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不敢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真心。
更没有承认的勇气。
林杳然想起创作这支曲子时用来弹奏和弦的三角钢琴——它是被自己遗弃的破铜烂铁,却成了另一个人精心维护的宝贝。想到这儿,他越发觉得自己真是个超级大烂人,简直差劲到了极点。
众所周知azure老师是从来不唱歌的,就连录deo都是让专门导唱的人来唱。主持人便问:“那这首歌您比较属意谁来演唱呢?”
“就……还是贺秋渡吧。”林杳然说,“如果他愿意的话。”
主持人问:“理由呢?”
林杳然清了清嗓子,“出于专业的角度和上次合作积累的经验,我认为贺秋渡先生是我最心仪的人选。”
大概连主持人都觉得他这种毫无感情的公式回答太无趣了,之后就再没有cue他。林杳然就坐在那里,抠指甲边缘翘起来的一根肉刺。不去抠,刺刺地翘在那里难受;可如果用力抠掉,又会疼、会流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的嘴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捂住,把真正的声音堵在心里,害得他说不出真话。
下意识地,他又伸手去压低帽檐,却摸了空。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自己戴的已经是没有帽檐的帽子了。
直播结束后,秦珊他们几个嚷嚷着要一起去吃村口大排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林杳然瞄了眼自顾自离开的贺秋渡,婉拒道:“不用管我,你们吃得开心点。”然后加快脚步,努力去追赶贺秋渡。
“喂,”他轻轻一拍贺秋渡的肩膀,“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贺秋渡脚步不停,充耳不闻的样子。
“你走慢点行不行啊。”林杳然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两人之间又渐渐拉开了距离。
贺秋渡一声不吭,不过脚步确实慢了下来。
“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啊?”林杳然问。
贺秋渡还是不理他。
这下林杳然也生气了,“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和我说话。”
贺秋渡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眉头拧得很紧地看着他,“直到现在,你还是在逃避。”
“我那些都是标准回答。再说了,他硬要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呀,窗帘就是蓝色的。”林杳然振振有词。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贺秋渡道,“你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不止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你自身的想法。”
“林杳然,你真打算永远口不对心地活下去吗?你自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可事实却是越活越压抑,而别人根本不会在意,到头来受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林杳然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一下,“你不就为我没对你说那句话耿耿于怀吗?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
“贺秋渡,我喜欢你。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自己好喜欢你,喜欢到整颗心都像被牢牢揪紧。可是看不见你,我又会更加难过。”
“每当你靠近我,我就像置身万丈深渊,而脚下只有一根绳索。我知道自己应该离你远一点,可我偏不想这样。与其和你分开,我好像宁愿摔得粉身碎骨。”
“我写了那么多情歌,可即使我再写千千万万首,把它们都加起来,还是抵不过我对你一个人的喜欢。”
“你看吧,我就是如此喜欢你,喜欢到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说完,他挑衅般地紧盯着贺秋渡,眼睛一眨都不眨,怕忍不住上涌的泪意。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贺秋渡嗓音涩哑地说:“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林杳然鼻子猛地一酸,咬牙道:“你怎么敢奢望从我这种人嘴里听见真心话。”平缓了一下气息,他甚至努力露出了笑容,只是脸上笑着,心里却要哭了。“怎么样,喜欢你的话,你听够了吗?不满意的话,我还有好多好多可以讲,讲到你听厌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