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贺家人一起看完这期《恋爱审判庭》后,林杳然就差像见到阳光的吸血鬼,面红耳赤地化为灰烬。
光是电视上播的那些他和贺秋渡的互动画面已经很让人害臊了,方荷芝还全程十分激动,不停地说着“可爱”、“真可爱”、“天呐这也太可爱了吧”之类的话,一边说,一边还频频地转头看他,好像在比较究竟是真人更可爱呢还是节目里的更可爱。
看到后来,贺秋渡不乐意了,“您别总盯着杳杳看了行不行?”
方荷芝优雅地一晃食指,“当然不。”
贺秋渡给贺尧递了个眼神。上阵父子兵,此时此刻,唯有贺总施展魅力把他的芝芝老婆哄走,自己才能和正害羞得不行所以越发可爱的杳杳独处……
贺尧:“这才叫天伦之乐,懂?”
贺秋渡:“……”
不过,方荷芝虽然叽叽咕咕地拉着林杳然问了不少现场录制时候的种种,却很体贴地全部巧妙绕开了当年苦荞村的事。林杳然想,其实就算问,他也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自己以前确实曾被家人送到了那里,被迫倒逆了性别,像女孩子一样穿着打扮,也像女孩子一样蓄长头发,甚至,连真正的名字都成了不可言说的秘密。但是,这段因荒谬迷信而产生的痛苦经历,才叫上天对他动了恻隐之心,让他得以遇见生命中的第一束光。
斟酌了一番措辞,林杳然看着方荷芝和贺尧,主动把自己当年和贺秋渡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方荷芝和贺尧都很惊讶,贺秋渡更惊讶,他们都没想到林杳然竟会这么坦率。而且,讲述的时候也没一点儿负面情绪,好像只是在单纯分享值得纪念的童年回忆。
每一个日子,都浸透了纯净的夏日阳光,温暖,发光。
“我以前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一切都不上心的小秋会对那个叫‘摇摇’的孩子那么执著。”方荷芝道,“现在,我完全懂了。因为是然然你,所以什么都值得。”
她抿了抿唇,曼妙凤眸凝望过来。林杳然微微一怔,觉得对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一个遥远的故人。
“然然,谢谢你。”林杳然听见一旁的贺尧轻声对自己道。他赶紧摆摆手,“应该是我谢谢您和方阿姨的热情招待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尧笑了笑,“芝芝……你方阿姨很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为什么贺叔叔会这么讲?林杳然心生不解。方阿姨难道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快乐买包,快乐追星,活得既随性又肆意。
他根本想象不出方荷芝忧悒愀然的样子。
“不知道你是否能感觉出来,她喜欢你,其实跟你和小秋的事儿没一点关系。”贺尧道。
林杳然点点头,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这点,却一直不晓得原因。大概是贺秋渡从小到大都太独立可靠,所以方荷芝才会把无处安放的温柔关怀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啊,只要能看到你就很高兴,哪怕隔着屏幕都能乐得眉开眼笑。”说到这儿,贺尧犹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请你不要把她仅仅看作小秋的妈妈,她一直都很想成为……”
“说什么哪?”方荷芝狐疑地探过头来,“让我也听听。”
贺尧面不改色心不跳,“在聊合作。”
方荷芝白了他一眼。这期《恋爱审判庭》已经播完了,她就捞过遥控器,随意切换起了频道。
没几下就切换到了音乐频道,正在播放经典怀旧演唱会特辑。
雪白修长的指尖一颤,停下了。
屏幕里,是一座漆黑的舞台,没有华丽璀璨的舞美灯光,只有一束柔淡的微光,像徐徐降落的星辰,笼罩在白裙飘摇的少女身上。
她美得就像遗世独立的仙女,可唇畔那抹淡淡的笑容却又那么温柔可亲。缱绻明悦的歌声袅袅轻送,是清新微风里无意飘过的絮絮雨竹,能驱散所有沉浊阴霾,洗出一片雨后天青的纯净天地。
“往日依稀的动人心弦,如今依然在我心中轻奏……请用你的吻,轻轻印在我疲惫的心头。是我的悔恨我的依恋我的爱,已在怒海中载满了一叶扁舟。而你的宽恕你的微笑,是我永远永远避风港口……”
睫绒密绣的秋水明眸,穿过荧屏之隔与重重岁月,柔情脉脉地注视着前方。瞳子澄明,闪烁如星,仿佛全然未曾沾染世间疾苦。
一曲终了,全场灯光骤亮,掌声洪亮如潮。主持人上台,递过话筒,“请先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孟芸芙,今年十九岁。”少女说话了,羞怯紧张的模样与适才从容优雅的台风形成鲜明对比。“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登台,有唱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